齊行話音落下，殿內驟然一靜。
方才還喧鬧鼎沸的宴廳，此刻落針可聞。
數十道目光，猶如實質，齊刷刷地釘在齊風身上。
齊風端著酒杯，指節不疾不徐地摩挲著冰涼的杯壁。
他臉上的笑意，反而更濃了幾分。
在滿殿的注視下，他慢條斯理地將杯中酒飲盡，將酒杯輕輕頓在桌案上。
“啪。”
清脆的一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齊風目光在滿座賓客臉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齊行那張熱情洋溢的臉上。
“太子殿下謬讚了。臣弟在靈陣宗，不過一介普通弟子，高徒二字，萬萬不敢當。”
他頓了頓，語氣誠懇得像是肺腑之言。
“至於殿下所言的‘八卦陣圖’……此等上古至寶，名震寰宇，臣弟只在宗門典藏閣的禁書殘卷中，有幸見過零星記載。”
“傳說此圖包羅永珍，蘊含天地至理，非大機緣、大造化者不可得。”
齊風微微欠身，神情間帶著幾分自嘲與無奈：
“臣弟雖醉心陣道，奈何資質駑鈍，至今所得，不過是些粗淺的陣法推演心得。”
“若殿下與諸位大人對上古陣圖真有興趣，臣弟倒是可以將自己推演的一些八卦陣符繪製出來，供大家參詳一二，權當拋磚引玉。”
他嘴上說著粗淺，人卻已經站了起來。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縷靈光凝聚。
沒有陣旗，沒有符紙，就在身前光滑的玉石桌案上，憑空刻畫。
指尖劃過，靈光如絲，勾勒出玄奧的軌跡。
乾、坤、震、巽、坎、離、艮、兌。
八個古樸的符文逐一顯現，彼此勾連，最終匯成一個光芒流轉的簡易陣圖。
陣圖懸浮於桌案之上，雖無驚天動地的威勢，但那股渾然天成的道韻，已讓不少識貨的朝中供奉和修士暗暗心驚。
以氣凝陣，凌空刻符，這手功夫，絕非粗淺二字可以形容。
齊風指尖輕輕一點，那光芒構成的陣圖便悠悠然，朝著主座上的太子齊行飄去。
“太子殿下，此乃臣弟對八卦至理的一點拙見，當不得真。”
“若殿下不棄，可留作消遣。”
“也盼著殿下日後若真尋得了那傳說中的八卦陣圖，可千萬莫忘了，讓臣弟也開開眼界。”
太子齊行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
他看著飄到面前，散發著柔和光芒的陣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就等於承認自己搞錯了情報，這燙手山芋還落到了自己手上。
不接，便是氣量狹小，更坐實了他故意刁難。
他的眼角餘光瞥見三弟齊英正端著酒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齊行臉皮抽動了一下，終是強行擠出一個笑容，用靈力托住那陣圖：“皇弟有心了，此圖……甚妙。”
他隨手將那陣圖往旁邊案上一放，那團靈光便漸漸黯淡下去，彷彿耗盡了能量。
經此一事，宴會的氛圍變得有些詭異。
齊風施施然坐回席位，彷彿剛才驚豔滿堂的並非是他。
滿殿的死寂中，他泰然自若，夾了一筷子水晶餚肉，細細品嚐，彷彿這道菜比太子的臉面更值得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