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富臉色一白,連連磕頭:“是是是,小人多嘴,小人就是想要出出力……”
湛丞的目光終於落了下來,漆黑沉冷,帶著天生壓人的鋒利。
他懶懶地開口,卻每一個字都像刀子砸進李同富耳裡——
“你這種廢物也配給我出力?”
\"縱容村民欺凌孤兒寡母,任人強佔田產。\"
“風氣壞成這樣,你若不是無能,那就是故意縱容。”
湛丞冷笑,嗓音低沉得像是壓著怒意:“你罪該至死知道嗎?”
李同富臉色唰地變白,嘴唇抖得幾乎說不出話,撲通一聲又跪了下來,眼前一陣陣發黑:“小人、小人知罪……貴人饒命……貴人開恩……”
湛丞沒再看他,只是偏了偏頭:“先拖下去打一頓。”
侍衛立馬應聲,兩個大漢衝上前將李同富架住,他臉都嚇青了,哆嗦著要掙脫,嘴裡哀嚎不斷:“貴人饒命啊——”
沈姝站在旁邊,眼神冷淡地掃了他一眼。
原主那個瘦骨嶙峋的弟弟,就是在這群人睜眼閉眼的縱容下,被逼得險些送命。
她也是很生氣的。
……
李同富被拖出去就是一頓狠打,侍衛下手絲毫不留情,打得他皮開肉綻,連慘叫都被生生打斷,最後趴在地上,幾乎喘不上氣。
可這老油條一條命能在官場混到里長,自然不是全靠運氣。
他骨頭都快散了,卻還咬著牙死命撐著,強忍劇痛,在兩個兒子攙扶下回了家。
沒歇一口氣,他立馬拖著傷軀趴在桌案上提筆,寫狀、蓋章、火漆一併封好,親自派人去縣裡報官。
沈姝家曾被哄搶物資、毒打欺凌之事,被他一口氣全數列出,足足寫了四張紙,連當時的證人都順手按了幾個名字上去。
縣衙動作也快,畢竟里長印信齊全,又標明“侯府貴人震怒”,誰敢拖?
當天下午,幾個差役便帶著人馬趕到村裡,按照狀紙上的名字一個個抓人。
那群曾欺壓過沈家姐弟的人此刻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想跑都來不及。
李寡婦本就遍體鱗傷,趴在床上動彈不得,差役到時她兒子剛端著藥進門,藥碗還沒放下,就被一腳踹飛了出去。
“還裝病呢?”衙役冷笑,抬手就招呼人,“把這老孃們也抬走,大人發話,哪怕她是半截入土的,也得躺牢裡受罪!”
李寡婦哭著喊冤,可嗓子都啞了,沒人聽她一言。
那一日,哭聲、喊冤聲在村裡此起彼伏。
可再沒人敢多說一句情話。
誰都知道——這一回,真是惹到硬茬了。
村長在得知縣衙把那批人全抓了後,嚇得晚上都睡不安穩。
第二天一早就帶著幾個還算清白的村民登門求見。
他雙腿發軟,話也不敢多說,先在湛丞面前磕了頭,再哆哆嗦嗦轉向沈姝。
“沈姑娘……我、我是想著……這村子裡啊,有些田地也是時候重新分分了。您只管挑,哪塊肥地都歸您……”
這番話一出,幾個村民也趕緊附和。
“對對對,該補償的得補啊!”
“那塊靠河的地,以前是你家先祖開墾的,現在就當還回來吧……”
可沈姝只是坐著,神色淡淡,“我不需要什麼田地,也不打算跟你們分那點地頭好壞。你們若真想贖罪,就給錢吧。”
村長臉上的皺紋彷彿都被凍住了,嘴巴張了張,半天沒合上。
他沒想到沈姝會這麼說。
不要田?
不要地?
在他們這種靠天吃飯的小地方,哪有誰不把祖地當命的?
哪一家不是盼著多分一畝三分地,就能多養活幾個娃兒?
老話說得好,有地才有根,地在人在,地沒了人也就斷了。
可這姑娘說得乾脆,一點猶豫都沒有。
“沈姑娘……您這話是……”村長試探著,眉頭緊鎖,聲音都壓低了幾分,“是打算……”
沈姝掃了他一眼,語氣溫溫的,卻讓人聽得心頭髮涼:“我爹孃墳前已立碑,我弟弟身邊也安排妥當。至於我自己,我不打算再過那種被人欺壓、靠天吃飯的日子了。”
她站起來,拍了拍衣角,淡淡道:“你們要是真覺著對不住我們一家,趁我現在還想要銀子,就把該給的錢拿出來。”
村長臉都百了,嘴唇哆嗦著,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
這姑娘,不是暫時回來的,是徹底要走了。
而且這一走,很可能跟著京城那位貴人,一走了之。
他們再想巴結,再想贖罪,都沒機會了。
村長額頭上冷汗直冒,看著沈姝那雙不帶一絲情緒的眼睛,他腿都有些發軟了。
他當然不敢不給。
如今的沈家早就不是從前那種任人欺的孤兒。
先是火災把李寡婦家燒成廢墟,緊接著那一批欺負沈沉的村民被打進了牢房,連那位里長都被拖出去打了一頓,如今還在養傷。
這背後的手段和來頭,誰還看不出來?
人家這是有貴人護著!
他要是敢說個“不”字,怕明兒自家屋頂也得燒個洞!
“賠!賠!”村長趕緊點頭哈腰,臉上堆滿笑,“姑娘您說多少,小人立馬去張羅著,哪怕掏空這條命也得湊齊,絕不耽誤!”
旁邊幾個村民也跟著附和:“對!該賠的就賠!”
“我們願意出,願意出!”
沈姝看了他們一眼,懶得再多說,轉身進屋取了賬本,語氣平穩道:“這是我第一天回來的時候記下來的。要是誰說自己沒拿,那就需要自己有點數了。”
眾人連忙點頭,什麼話都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