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寧蓉那笑容溫婉，語氣溫柔的模樣，分明早就設好圈套，等她點頭出醜。
那雙美目帶著幾分無辜，話卻句句不留情：“你放心，都是自家人，大家看看罷了，不會笑話你的。”
沈姝抬起眼，眸光微轉，瞬間明白了。
這是給她機會出醜呢。
一旦投不中，就是“賣弄技藝自取其辱”。
投中了？
那自己肯定會被嘲諷，世家公子在這，就愛出風頭。
怎麼都是不討好。
可她不能不去。
拒絕的話，會讓寧蓉更加得寸進尺。
沈姝輕輕垂了垂眼睫，像是猶豫了一下，下一秒卻抬頭笑了笑，乖順點頭：“那就聽寧小姐的安排吧。”
她聲音溫柔，動作更規矩地起身，半點不像是要出風頭的樣子。
有點像是被點名後的“無奈順從”。
很快，幾名丫鬟早已按吩咐將一張精巧小几擺在了屏風前。
幾隻玉壺已整齊陳列，地上還牽著一根紅線，正好讓沈姝露一手。
屏風那邊的幾位公子哥已經注意到動靜，紛紛轉頭張望。
“咦？那是誰？”
“寧家的姐妹？還是別家姑娘？”
“要投壺？沒想到她們姑娘竟然會玩這個。”
沈煥原本坐在最外側，一隻手漫不經心地撥著腰間玉佩，直到那熟悉的身影緩緩出現在屏風一側，他懶洋洋地坐直了些。
只見那姑娘腳步輕慢，頭微低著，像是極不擅長這場合又硬著頭皮走來的樣子。
她裙角還沾著點沒幹透的水漬，髮尾潮乎乎地貼在頸側，看起來像是才從雨裡出來，又像是受了委屈還強撐著硬撐著過來。
沈煥目光頓住，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
“誰讓她上的？”
旁邊那位向來跟他熟稔的好友笑得意味深長，低聲道：“還能是誰？寧蓉唄。”
寧蓉。
一聽這名字，沈煥眼底那點原本漫不經心的懶意瞬間冷了幾分。
他腦中立馬浮現出那位整日溫柔淺笑、說話慢聲細語的伯爵府千金——
臉上像是開著一整年的牡丹，實則心眼比他見過的將軍府謀士都要精。
他沒說話，指節卻輕輕敲了敲膝蓋，眼角一掃，已經重新盯住了屏風那邊那個被“推出來獻技”的小姑娘。
而沈姝呢？
她彷彿什麼都沒聽見。
依舊低著頭，身子站得規規矩矩，袖口輕垂，指尖正緩緩地捏住一支細長的箭。
衣襟隨著她的動作輕輕一動，腰線柔軟，眼神卻是穩的。
沈煥眯著眼，看著她捏著箭的動作，有些熟練。
想來，八成是個藏拙裝怯的能人。
他甚至都已經準備好看到她投中玉壺、回身那副“我也不想驚豔眾人”的樣子了。
結果——
“咚。”
第一箭，歪了。
“咚。”
第二箭，歪得更遠。
“哎呀……”
第三箭，還沒出手，沈姝自己手一滑，直接掉在腳邊，動作滑稽又可憐。
沈煥：“……”
他整個人一頓，有點反應不過來。
而下一秒，屏風另一側立刻響起了一連串壓抑不住的笑聲，夾雜著幾道女眷的竊語。
“還以為能露一手，誰知道是露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