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褚櫟看到他們,蹙眉道:“叫幾個丫鬟過來,把她帶去洗乾淨,再送回來。”
“是,大公子!”
……
沈姝一路被丫鬟領著往後院走,腳下的青石板乾淨得連塵土都沒有,一路走得她心裡發虛。
雖然她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從牢房裡被拖到這位爺的地盤,但轉念一想自己好歹救過他一命,總不能卸磨殺驢吧?
再說了,看他那副打扮,活脫脫是金枝玉葉的病美人。
做事再離譜,總也不至於對救命恩人下死手。
洗澡時她沒閒著,一邊抹著身上那牢飯燻出來的酸臭味,一邊裝作不經意地跟一旁候著的丫鬟搭話:“方才那位……是這府上的主子?”
那丫鬟臉色緊張了一瞬,卻還是點點頭:“是。”
“叫什麼名諱?”
“咱們這宰相府嗎?”
那丫鬟有些防備,但還是輕聲回道:“褚櫟少爺,宰相府獨子。”
沈姝動作一頓:“……獨子?”
“是的,宰相大人只有大公子一位嫡子。”
沈姝:“那他多大?”
“……大公子剛滿十七。”
沈姝安靜了。
她本來想知道更多有關他的訊息,但是這幾個丫鬟守口如瓶,其他的問不出一點話來。
還被她們套了一點自己資訊過去。
在沈姝被幾個丫鬟按在妝臺前,一層層裹上繁複的衣裙。
雪白的裡衣外罩著淺青色的紗裙,腰間束著銀絲繡花的緞帶,勒得她呼吸都發緊。
“姑娘,再忍忍,這腰封得繫緊些才好看。”
丫鬟笑著又拉緊一寸。
沈姝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咬牙道:“……我其實可以不用穿的這麼好看。”
丫鬟們掩唇輕笑,沒答話,只繼續替她梳妝。
烏黑的長髮被挽成精緻的髮髻,簪上幾支素雅的玉釵,耳垂也被綴上小巧的珍珠墜子。
等她們終於滿意地退開,沈姝看向銅鏡裡的自己,差點沒認出來。
鏡中人眉眼如畫,肌膚瑩白,唇上點了淡淡的胭脂,襯得整個人清麗脫俗,像是哪家嬌養出來的閨秀。
臥槽???
好美!
沈姝當然也打扮過自己。
但是沒穿過這麼好看的衣服。
……
褚櫟斜倚在貴妃榻上,指尖捏著一冊話本,漫不經心地翻著。
茶盞裡的水汽氤氳,模糊了他半張臉。
門口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他懶懶抬眸——
然後指尖微頓。
沈姝站在那兒,一身淺青衣裙,襯得肌膚如雪。
髮間的玉釵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珍珠耳墜在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她蹙著眉,唇色淡紅,眼神卻依舊帶著幾分不適應,像是被迫打扮的野貓,明明不情願,卻偏偏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褚櫟盯著她看了兩秒,忽然輕笑一聲:“倒是人模人樣。”
沈姝:“……?”
她明明嫵媚動人,靚麗好看。
“褚大公子,您找我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我還著急趕路回家。”
褚櫟沒急著回答,只是慢悠悠合上話本,指尖在封皮上輕輕點了點,唇角微勾。
“不急。”他道,“先陪我吃頓飯。”
褚櫟拍拍手,很快隔壁房間桌上擺滿了菜餚,只不過看起來有些清淡。
不過沈姝真的餓了,自從被抓緊牢房,她就沒進一粒米一滴水。
眼下桌上哪怕只有一碗熱湯,她也能喝得熱淚盈眶。
她也沒客氣,行了一禮後立刻落座。
然後沈姝就開啟了扒飯模式,她手上筷子幾乎舞出殘影。
她左手按著碗,右手筷子精準戳向盤中的清蒸鱸魚,一挑一撥,整塊雪白的魚肉就進了嘴裡。
腮幫子鼓鼓的,還不忘伸筷子去夾旁邊的翡翠蝦仁,連帶著扒拉兩口晶瑩的米飯,嚼得飛快。
褚櫟還沒來得及說話,他握著銀筷的手頓在半空。
他原本還想慢條斯理地夾一筷子青菜,結果還沒伸出去,對面已經風捲殘雲掃了小半桌菜。
沈姝甚至抽空舀了一碗菌菇湯,咕咚咕咚灌下去,喉間發出滿足的嘆息。
褚櫟:“……”
平時他對這些飯菜都是挑食的很,最多就只能喝點湯吃點青菜。
可現在看對面人吃的如此香,他也有了一些胃口。
褚櫟在看見她要夾一塊肉的時候,往日他最嫌棄的油膩東西忽然有了胃口,趁著她還沒夾住的時候,伸手立馬搶了過來,然後放進嘴裡。
他在吃到肉後,俊臉洋洋得意的看著眼前失落的女子,說道:“你是餓死鬼投胎嗎?”
沈姝嚥下嘴裡的食物,終於有空抬頭看他一眼,理直氣壯:“我昨天在牢裡什麼都沒吃,直接餓到現在,現在直接上手抓已經很給您面子了。”
後面褚櫟開始同她搶菜吃,一雙筷子動作快得像掐著點來。
沈姝剛看中一道菜,他那邊就已經先落了筷,搶得乾脆利落。
起初她還試圖反應快些,可每次都晚一步,幾次下來,她眼看著面前菜餚一點點減少,怒火也跟著一點點上漲。
可再生氣,她也清楚這頓飯還是人家請的。
沈姝看著桌對面的少年一副玩得盡興模樣,時不時還搶她眼前那一盤肉,搶完還滿意地眯起眼。
沈姝只覺得他幼稚。
她強忍住不翻白眼,告訴自己吃飯要緊,等填飽肚子再和這瘋子算賬。
門外,幾個小丫鬟扒著門縫看得目瞪口呆。
春桃手裡的帕子都快絞爛了:“天爺啊……少爺居然吃了三塊紅燒肉!\"
“四塊!”旁邊的小廝阿福壓低聲音糾正,“還有兩塊糖醋排骨!”
要知道,自從少爺前年中過毒後,就沒怎麼碰過這些油膩的菜餚。
府裡的廚子們日日變著花樣做清淡藥膳,可少爺每頓不過動兩三筷子就叫人撤了。
老爺夫人愁得不行,連宮裡退下來的老太醫都請來看過,只說心病還須心藥醫。
可現在——
屋內傳來‘啪’的一聲脆響,接著是少女氣急敗壞的聲音:“你又這樣!那塊魚腹肉分明是我先看上的!”
“那又怎麼樣?”褚櫟的嗓音裡帶著罕見的鮮活氣,甚至能想象到他挑眉的樣子,“誰搶到算誰的。”
已經對褚櫟有些隨意的沈姝,她目光就看見外面往自己身上盯著的下人們。
她臉上僵硬,瞬間想起自己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