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僵在原地,渾身雞皮疙瘩都快炸出花來了。
她不是怕。
她是震驚。
震——!驚——!
她在腦海裡連續爆了三聲臥槽。
這、這不是奪舍!
是精神病啊!
早該想到了!
難怪她之前總覺得湛陵不對勁,那點溫柔看著就像是捏出來的假面皮。
現在好了,徹底撕開了,從溫潤世子直接跳級成瘋批主角!
不是她說——
這侯府是建在瘋人院上的吧?
湛丞那個暴躁瘋狗也就罷了,性格乖張、情緒不穩。
現在連看起來病怏怏、弱柳扶風的世子爺也精神不對勁?!
沈姝一個穿書人士,此刻只想仰天長嘆。
不對,她想跑路。
現在,她最明確、最迫切、最真誠的願望就是:離開侯府!
最好是現在,立刻,馬上,原地消失!
可她才往後退半步,那道病弱瘋批的目光就黏了上來。
“別怕我。”湛陵的聲音帶著淡淡沙啞,慢悠悠地靠近,像是在哄小動物,“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沈姝:“……”
旁邊的大夫人臉色唰地一白,驚怒交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兒子,她那個一向最聽話、最懂事、最溫順的兒子,居然當眾對著沈姝——
一個遠房、卑賤出身的野丫頭,露出這種……
這種含情脈脈的神色?
還是在這麼失態的狀態下!
“還愣著幹什麼!”她厲聲吼道,幾乎是尖著嗓子,“把世子給我捆起來!”
幾名小廝應聲而上,剛要衝過去,湛陵卻像早就料到了般,身子一轉,竟避開了第一波人。
他咳了一聲,唇角勾出點笑意,那笑卻冷得滲人。
“你這老婆子,總是做出掃興的事情。”他眼神再落回大夫人身上,氣息微沉。
大夫人氣得渾身發抖,。
湛陵盯著沈姝:“你會幫我的,對吧?”
沈姝:“???”
你別把我拉下水啊大哥!
可不管她答不答應,小廝已經開始第二輪撲上去,湛陵虛弱之下終究敵不過幾人,很快被按倒在床邊,幾條麻繩緊緊綁住他的手腳。
“滾!”湛陵怒吼。
沈姝被這一吼嚇得退了兩步,心跳如雷。
她心裡現在只剩一個念頭:
這個世子爺瘋得很徹底,也瘋得比湛丞還有感染力。
太醫從袖中摸出一個小瓷瓶,拔掉塞子後湊近湛陵鼻端輕輕一晃。
不過一息之間,湛陵身子驟然一頓,原本還咬牙撐著的筋骨一下子軟了下來,像是斷了線的風箏,渾身沒了力氣。
“……呃、你們這些……庸……醫……”
話還沒說完,人就被兩個小廝穩穩地拖回床榻上。
沈姝見狀哪還敢多留,趕緊低著頭往外退。
她剛轉身,衣角卻被什麼扯了一下。她
一驚,回頭一瞥,卻發現那是湛陵無意識垂下的手指,微微蜷著,像是……還想抓住她。
她心口一緊,連忙抬腳快步退開,轉眼走到門邊。
大夫人站在門側,原本面色陰鬱,見沈姝如此自覺倒沒再多說什麼。
沈姝心裡緊繃著一根弦,深吸一口氣,當即俯身福了一禮,語氣恭順:“世子殿下只是夢魘了些,我……我自會守口如瓶。今日之事,我一個字也不會外傳。”
大夫人眉頭緊蹙,目光如刀,冷冷地盯著沈姝半晌。
忽而開口,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凌厲:“你與我兒……究竟發生過什麼?”
沈姝心頭驟然一緊,脊背像是被冰水潑了一盆,還未來得及張口,大夫人步步緊逼,繼續道:
“他本是極知禮之人,卻偏偏在病時,對你表現出近乎痴戀的模樣。沈姝,你與他,到底是怎麼牽扯上的?”
沈姝愣住了,臉上的鎮定差點掛不住。
她想過大夫人不好糊弄,卻沒想到會聯想到她和湛陵之間必有牽連。
沈姝眼角微跳,一邊強忍翻白眼的衝動,一邊裝出錯愕神情:“夫人息怒……我、我也不知世子為何如此。沈姝從未敢僭越半步,從未與世子殿下有任何私下接觸,今日之前,更是未曾多言過一句話……”
她說著頓了頓,猶豫片刻,還是小心翼翼地低聲道:
“或許……或許是因為我曾在宴席上為世子遞過藥湯?那日世子頭暈,我也是不敢怠慢……”
她眼神裡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忐忑與無辜,又像是真的驚慌得不知所措。
大夫人聽完沈姝那番話,神情未動,眉心卻越皺越緊。
自然不信的。
沈姝是什麼樣的人,她看得太清楚了。
表面一副溫順恭敬,實則骨子裡是最會攀附權勢的那種人。
以前在二房面前裝得乖巧,說是忠厚老實,實則那點心思全寫在眉眼裡。
那時候她懶得管,沈姝不過是個遠房親戚,又是勾搭二房的人,願意去勾勾纏纏便隨她去。
可如今不一樣了。
如今牽扯到的,是自己的親兒子,是侯府的世子,是未來的一家之主!
大夫人忽然問:“你不是回鄉下老家了麼?怎麼又突然出現在侯府?怎的還沒走成?”
沈姝心頭一緊,忙垂下眼睫,聲音恭敬:“是二少爺帶我回來的……,我本也沒想回來,是二少爺堅持,說……”
她聲音越發低下去。
這話一出,大夫人果然挑了下眉。
半晌才淡淡地問:“哦?那你如今是從湛丞不成?”
沈姝連忙搖頭:“不敢……二少爺憐惜,民女心懷感激,但自知身份微末,斷不敢有非分之想。”
大夫人面上不顯,眼底卻越發深沉了。
她不是不知道湛丞那孩子脾氣暴躁、性情偏執,對旁人沒什麼耐性,若不是存著點特別的心思,怎會硬生生把沈姝帶回來?
而且大夫人現在巴不得她跟二房那位拉扯。
沈姝回到自己的院子時,院中丫鬟早就散了個乾淨。
她剛踏進門檻,身後就響起了熟悉的輕步聲。
回頭,是大夫人身邊的嬤嬤,手裡捧著一封信似的帕子,恭敬地遞過來,又低聲傳話:“夫人讓姑娘早些收拾行李,近日就回去。以後也莫再踏進世子院子一步。若姑娘捨不得侯府,夫人也不是不講情面的人。若是從了二少爺,自有你一席之地。若不願……”
話沒說完,只是頓了頓,朝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便行了禮退下。
沈姝站在門前,聽著那腳步聲遠去,才緩緩捏緊了手中那方帕子。
她聽懂了。
大夫人這是不想再讓她沾上湛陵半點,甚至連侯府都容不下她的意思了。
不是趕人,就是逼她成為其他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