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薄霧未散
本體宗所有弟子全部位於廣場上站的筆直,目露狂熱之色
“全都給我聽好了淬體不是兒戲!想變強?先給老子把命保住!”
雷洪炸雷般的吼聲已撕裂清晨的寧靜,他蒲扇巨掌猛地指向藥廬方向
“藥堂成員聽令!三日內玉髓煅骨丹必須成丹!先救根基崩碎、肢體殘缺、經脈鬱結的弟兄。”
“老藥頭,玉髓芝和丹宗帶來的寶貝都是命根子,要是煉砸了,老子陪你跳爐子。”
“諾!”
藥堂長老嘶聲應道,佈滿血絲的雙眼死死鎖住懷中玉匣,彷彿捧著全宗希望,腳步決絕地踏入藥廬深處翻騰的地火熱浪中。
當藥廬的地火舔舐著鼎爐,熱浪扭曲視線時,斷腿少年王鐵柱被攙扶進丹室。
一枚溫潤如玉的生肌續骨丹入口即化,悶哼聲中,斷腿處血肉如甦醒的火山瘋狂蠕動交織,骨節延伸之聲清晰可聞。
一個時辰後,一條白嫩卻筋絡隱現的新腿赫然長出。
“我的腿…回來了。”
王鐵柱指尖顫抖觸碰新生肌膚,熱淚滾燙。
“哭什麼哭,眼淚憋回去!新腿嫩得豆腐似的,重力環戴上,五十斤,每日站樁四個時辰,氣血溫養,重力捶打。”
雷洪抱臂倚在門框陰影裡,聲音粗糲如砂石摩擦,
“是。宗主。”
王鐵柱用力抹淚,眼神如淬火鐵釘釘向地面
幾乎在王鐵柱新腿生長之際
另一間丹室內
面如金紙、經脈鬱結如亂麻的李栓吞下了通脈活絡丹。
丹藥入腹,他身體猛地弓起抽搐,七竅溢位腥臭黑血,毛孔噴出墨線般的淤毒
一段時間後,汙血排盡,他癱軟在地,臉上卻湧起久違的紅暈
“謝宗主,謝聖子,謝長老再造之恩…”
李栓連忙跪地磕在冰冷石板上,聲音嘶啞哽咽道
“省點力氣喝湯吃肉!伙房!血參歸元湯、地元靈芝羹,給老子把他們的虧空一寸寸填滿!少一滴油星,老子拆灶臺!”
雷洪不耐揮手,目光掃過他舒展的眉頭轉向屋外
“得令!”
獨眼的老火頭咧嘴露出黃牙,玄鐵鍋鏟“鐺”地砸在鍋沿,震得人耳膜發麻。大鍋裡,鐵甲暴熊的心頭肉在翻滾的濃湯中燉得酥爛,血參、靈芝的精華融入湯水。
弟子們排著長隊,端著海碗,大口吞嚥著滾燙的肉塊,濃湯下肚,暖流瞬間湧向四肢百骸,驅散積年的疲憊與寒氣,眼中熄滅的火苗被重新點燃,跳躍著對力量的渴望。
演武場上,晨光正烈。
數百弟子皆身負粗糲的星紋鋼重力環,手腕、腳踝、腰間甚至脖頸,冰冷的鋼鐵深深勒進古銅色的皮肉,汗水如溪流淌下,在陽光下閃爍。
“跑起來!步子沉下去!腳跟生根!”
“揮拳!丹田發力!腰馬合一!
“站樁!腰是鐵砧!膝是鋼楔!下盤不穩,你就是坨任人踩踏的爛泥!”
雷洪目光掃過人群,帶著警示
沉重的腳步聲、鐵環摩擦的鏗鏘聲、粗重如風箱的喘息聲交織成一片。
九歲的林虎,小小的身板套著五十斤鐵環,跑得跌跌撞撞,小臉憋得紫紅,汗水糊住了眼睛,幾次踉蹌幾乎栽倒,都被旁邊的師兄一把扶住。
“小虎子,還行嗎?”
師兄喘著粗氣,汗如雨下。
“行…行!我…我要變強!給…給師兄們…扛更多的肉!”
林虎從牙縫裡擠出字,小拳頭捏得死緊
稚嫩卻執拗的話語引來一片善意的鬨笑,像火星濺入油鍋,點燃了眾人心中更熾烈的火焰。
秦嶽沉穩穿行在汗流浹背的人群中,目光銳利如鷹隼。
“張五!重心太飄!氣沉湧泉,力從地起,紮根!”
“趙小六!肩胛骨鎖死!腰腹如磨盤擰轉!全身力量擰成一股,從拳鋒炸出去!”
他言簡意賅,每一句都直指要害。
有時更親自示範,最基礎的衝拳、馬步,在他施展下卻帶著一種撼動山嶽的磅礴氣勢,看得弟子們心馳神往,無形中糾正了無數細微偏差。
正午時分,藥廬方向驟然霞光沖天。
三聲清越悠揚如九天鳳唳般的鼎鳴壓過演武場一切喧囂,濃郁到化不開的異香席捲而來。
“成了!七顆!一顆不少!”
老藥頭嘶啞著嗓子衝出藥廬,雙眼佈滿血絲卻亮得驚人
他高舉著一個玉瓶,裡面七顆龍眼大小、通體如羊脂白玉、內部金色髓液如星河流轉的丹藥靜靜懸浮。
“辛苦了,抓緊休息吧”
雷洪一把抓過玉瓶,對著老藥頭柔聲道
這位老人為宗門窮盡一生心血,偉大無需多言!
“吃了他,你可是宗門的中端戰力代表!”
雷洪來到趙鐵柱身邊遞給他一顆,沉聲道
趙鐵柱毫不猶豫接過一枚吞下,溫和磅礴的太陽瞬間在體內炸開。
面板赤紅如烙鐵,毛孔賁張,墨汁般的汙毒被霸道藥力強行逼出體外,這是當年硬抗器宗武皇毒火留下的致命暗傷。
他痛苦翻滾,舊日猙獰疤痕片片剝落,體內江河決堤、山嶽崩摧般的轟鳴不絕於耳。
一個時辰後
“痛快,武皇巔峰的瓶頸,老子摸到了!”
趙鐵柱開懷大笑,眼神銳利如出鞘利劍,氣息沉凝厚重如山嶽,
其餘六名根基受損最重的核心弟子同樣經歷著痛苦蛻變,七道強弱不一的強橫氣息在廣場上此起彼伏,如同七座新生的火山噴薄著力量。
暮色漸沉時
幾隻密封的巨大酒罈被抬上演武場中央
拍開封泥,濃烈刺鼻的酒氣混合著一股沉重如鉛汞、源自武聖的武道威壓瀰漫開來。
粘稠的赤紅酒漿中,沉澱著細碎閃爍的金色粉末。
“此酒乃武聖骨粉所化,蘊含其生前殘留的武道意志與不滅精氣,入腹如烈火焚心,如巨錘鍛魂,境界位於武師境者上前!”
“非意志如鐵、根基如磐者不可飲。每人一碗為限,撐不住立刻停下,運轉心法全力引導。”
“否則五臟俱焚,神仙難救!”
雷洪聲如洪鐘,肅殺目光掃過一張張緊張又期待的臉
“宗主,我先來!”
武師境界的李二牛一咬牙,上前一步,端起海碗仰頭灌下,那粘稠酒漿如同燒紅的岩漿灌入喉嚨。
恐怖熱流炸開,他雙目瞬間赤紅暴凸,面板下青筋如怒蟒扭動,赤紅之色迅速蔓延,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
好在他憑著最後清明盤膝坐下,瘋狂運轉功法,毛孔中嗤嗤噴出尺許長的金紅色氣焰。
“武師九重,我突破了!”
一炷香後,李二牛面露喜色,張口吐出一道凝練如白色氣箭的濁氣,紊亂狂暴的氣息轟然收束凝聚繼而暴漲。
與此同時
演武場徹底化作了巨大的熔爐,氣血蒸騰如狼煙,金紅色的氣焰此起彼伏
痛苦的嘶吼、突破的長嘯、咬牙硬挺的悶哼交織在一起,直到夜幕低垂。
第五日
晨光格外慘白,演武場已化為真正的鐵血修羅場。
數百弟子按境界高低揹負著沉重的星紋鋼重力環和特製負重背心
“今天的訓練要求就一個字,撞!”
“用你們的拳頭、肩膀、後背、頭顱、給老子撞上去!帶著把命豁出去的覺悟去撞!”
“日落之前,在你面前的星紋鋼淬體樁上,給老子撞出個坑來!”
“撞不斷自己的骨頭,就給老子撞碎那鐵樁!撞不碎鐵樁,就給老子撞碎你們自己!聽見沒有!”
雷洪的咆哮如同點燃炸藥的引信,瞬間引爆了所有人心底最原始的野性與血性
轟轟轟!
沉悶如擂鼓、沉重如撞鐘的撞擊聲瞬間炸響,壓過了一切聲音!
皮肉與堅硬冰冷的星紋鋼碰撞,綻開血花,骨裂之聲清晰可聞。
劉明,武者境界,纖弱的身軀揹負著五千斤重負,一次次咬緊牙關,用肩頭、用後背、甚至用前額,狠狠撞向那冰冷堅硬的鋼樁。
肩膀早已血肉模糊,後背青紫腫脹,額角破開一道口子,鮮血混著汗水流下。
“不夠!還不夠!這點痛算什麼!”
他嘶啞地低吼著,猛地加速助跑,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
一記兇狠決絕的頭槌,帶著全身的力量和重量,狠狠砸在鋼柱最堅硬的中心點!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是他自己的顱骨發出的呻吟!
但同時那堅硬無比、連尋常刀劍都難傷的星紋鋼柱表面,竟被他那染血的額頭,生生撞出了一個清晰的、向內凹陷的淺坑!
“哈哈哈!我…我做到了!”
劉明踉蹌著後退幾步,額頭鮮血淋漓,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但那張染血的小臉上卻綻放出近乎癲狂的大笑。
就在這心神激盪、意志突破極限的瞬間,體內積蓄已久的、被千鈞重壓和劇痛反覆捶打的氣血,如同壓抑萬年的火山,轟然爆發!
一股凌厲剛猛的無形勁氣透體而出,在他周身形成微弱卻清晰的氣旋!
“武夫境!我…我突破了!”
他感受著體內奔湧的、前所未有的力量,淚水混合著鮮血滾落,聲音嘶啞卻充滿了新生般的狂喜!
這近乎自毀般的瘋狂一幕,如同投入油鍋的火星,瞬間點燃了所有人心底的火焰!
撞擊聲更加密集,更加狂暴!
骨裂聲與突破境界的長嘯聲此起彼伏,交織成一曲血與火、痛與生的交響!
濃烈的血腥味、鹹澀的汗味,以及一種名為“不屈”的鋼鐵意志,在演武場上空瀰漫、凝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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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體宗深處
後山絕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