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隨行

第13章 聖潔的愛情遭到褻瀆

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照例給姨媽兌好了洗澡水。

高非明打斷了她的話:你說的那天是哪天?

小霞想一會兒說,對,就是電視臺直播一個人跳樓的那天晚上。我們下午一直一起看電視,吃飯的時候姨媽就說心裡堵得慌,只吃了一點。

你從洗澡水那說。

小霞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我細心地為姨媽調配好溫度適宜的洗澡水,輕聲呼喚她去沐浴。平日裡,她對沐浴有著近乎儀式般的堅持,但那晚她卻顯得格外疲憊,拒絕了邀請,獨自緩緩踏上樓梯。我逐一檢查門窗,確保它們都已緊緊關閉,隨後因不捨那些尚有餘溫的洗澡水,便決定自己也享受一番。沐浴完畢,當我裹著柔軟的浴袍走出浴室時,赫然發現客廳那扇正對著浴室的窗戶不知何時已被悄然開啟,儘管我清晰地記得自己之前已將其關嚴。可就在此時,我聽到一聲尖叫,原來姨媽在樓梯那不知原因地暈倒了,再醒來就成了瘋子。

高非明給小霞倒了杯水問,以前馬謠有過這樣的情況嗎?

小霞搖頭,她顯然沒聽明白高非明的話。

我是說,馬謠以前經常在半夜獨自出房間嗎?

不,她從來也不出來,有事都是叫我。

她經常和你聊起家裡的事嗎?

小霞搖頭,她總是將自己深鎖於書房之中,沉浸於那些我無從知曉的秘密之中,或許是翻閱著泛黃的影集,或是沉浸在私密的日記裡。對此,我一無所知,小霞的臉頰再次泛起了羞澀的紅暈,畢竟,識字於我而言,始終是個難題。

你看我能和她談談嗎?高非明覺得小霞是一個很憨厚的姑娘。

夠嗆!小霞噘著嘴,我聽她叨咕,警察沒一個好東西。其實……小霞猛地捂住嘴,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如紙。

高非明盯著小霞,小霞語無倫次地說著:沒……沒什麼,我……要是沒事我就先走了,要不姨媽又該罵我了。

小霞說完,頭也沒回就走了。

高非明愣在那裡,他不明白小霞的“其實”後為什麼突然很緊張,又為什麼突然離開,是她說漏了嘴還是另有隱情,高非明的心裡畫了一個問號。

玫瑰城酒店。

路路和魯大地又設計了幾次聚會後,張沂和沙器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密友,其親密程度直逼戀人。那是路路願意看到的,她早就希望張沂能更快地走出原男朋友給她留下的情感陰影,重新選擇快樂的生活。何況張沂本身就應該得到更多的快樂,只要張沂想要的,在冰城市,應該說無所不能。這不像她自己,在她面前同樣也聚集著大批的男人,可是,面對良莠不齊的男人們,尤其再看清他們追腥逐臭,淨想到往女人的褲襠裡鑽,一旦再鑽出來,馬上換了嘴臉,在人們面前顯擺、吹牛,他又和誰誰有了一腿,將聖潔的愛情踐踏得如同惡臭的狗屎一般。路路就無比地憤怒,恨不得把那些醜陋的男人踩在腳下。

可她還是不能沒有男人,因此她要普遍培養,重點選拔。她常說,身邊得時刻備著幾個男人,不然每個和你親近過的男人都會錯覺自己是唯一。

路路是以遊戲的態度來關照著自己的性生活,她不追求單純精神意義上的愉悅,她一貫認為精神的愉悅完全取決於自己的精神,跟身邊的男人毫無關係。一次南方開會時,她邂逅了一個男人,兩人一見如故,在那個潮溼的夜裡共度良宵。然而次日分別,他們卻如陌路,只是禮貌性地握了握手,連句再見都省了。可是,幾年過去了,她卻一直把那個甚至都想不起是個什麼樣子的男人,當成了她精神上的愛人,在某些獨自的夜晚,再也有憂傷的時候,在突然也要痛哭時,想著那個男人。

今天魯大地身著誇張的嫩綠色襯衫,搭配了一條杏黃色領帶,遠遠望去,活像一棵剛冒芽的老蔥。路口無遮攔地說出來,立刻把張沂和沙器都逗得哈哈大笑,而魯大地還以為大家是誇讚他的衣著,大剌剌坐下說:怎麼樣,完全比照湯姆·克魯斯出席奧斯卡頒獎晚會的裝束,牌子都一樣。

大家更笑得前仰後合,路路卻冷了臉色,張沂立即收攏了笑,她敏感到路路的不快,也許魯大地即將被路路終結。可她還是不希望路路不開心,畢竟這麼多天來,是路路幫她找到了久違的快樂,於是便說:中國人的衣著習慣與歐美迥異,這深受中國古代和諧美學的影響,宛如中國文學中的對聯藝術,講究天對地、雨對風的工整對應,麻雀與雄鷹的巧妙搭配。國外不然,西方講究的是打破規則的不和諧美,他們樂意在看似不和諧中尋找和諧。因此在欣賞的時候,往往需要對他們的文化審美習慣進行簡單的瞭解,比如魯大地今天的穿著,完全是不和諧中蘊涵著和諧。

魯大地聽暈了,路路也釋懷而樂,摸著魯大地半禿的腦袋,嗔怪道:以後不要這麼誇張哦!

氣氛重新恢復,菜也陸續上來。除了張沂不勝酒力,魯大地、路路和沙器都還半斤八兩,尤其是沙器,喝酒如水,每次都把魯大地喝得一塌糊塗。可魯大地倔強地不肯認輸,堅稱自己的千萬家財正是靠酒桌上拼出來的,難道還會輸給區區一個大學教授不成?

沙器在酒桌上顯得尤為優雅,言語不多卻擲地有聲,尤其在決定是否飲酒及飲酒多少時,展現出一種藝高人膽大的從容風範。每到此時,路路都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張沂嚷嚷:張沂,我要反悔。我不要魯大地了,也不把沙器介紹給你了,我要自己用。張沂知道路路的直腸子,便笑道:沙器也不見得就是個東西,再說我還沒準備好是否選擇啊!

你說什麼!路路哈哈大笑著看向沙器:‘沙器,瞧見沒,張沂都調侃你不是個東西了,我看這事兒懸了,來來來,說說,咱們誰先攻下的誰?’

一邊已經趴在桌子上的魯大地也含糊地跟著說:說,誰先拿下的?

張沂和沙器並不生氣,相互對視而笑,知道到了這個時候,就該結束了。沙器攙著魯大地,張沂扶著路路,把他們送走後,張沂和沙器會沿著松花江,悠閒地散步。

夜半江風,半月朦朧,張沂不由自主地挽起了沙器的胳膊,一股濃烈的幸福感瞬間湧上心頭。對於沙器是不是張沂的愛情選擇,張沂反覆詢問著自己。對於沙器是否與北方大學發生的那些案件有無關係,她並不十分關心。她堅信自己,即便是與沙器有什麼關係,也僅僅是因為沙器是北方大學的老師而已。

張沂,想什麼呢?

你。張沂的聲音裡明顯著陶醉。

我有什麼好想的啊!

沒什麼!半晌,張沂仰頭看著沙器:你從來沒問過我的過去?

沙器望著前方,很隨意地說:現在才最有意義,不是嗎?

張沂偏愛男人這份灑脫與個性,反觀那些對心儀女子過往窮追不捨的人,無論其地位多高、身份多顯赫,都無疑暴露了他們內心的狹隘與無能。一個無法掌控自己身邊女人,甚至對枕邊人缺乏信任的男人,不是自私至極,便是懦弱無能,這樣的男人往往難以贏得好女人的青睞與駐足。

你們就要放暑假了,有什麼打算啊!張沂問。

不知道,也許會去龍鎮住一段,我每年都去。沙器的眼神裡汪著悵惘。

龍鎮很好啊,我也喜歡那。從某種意義上說,它並不比江蘇的烏鎮或者上海的朱家角鎮差,只是我們對旅遊的開發還不細膩。

你很瞭解龍鎮?

是的,我過去拍過龍鎮的專題片,我尤其喜歡龍鎮的五花山。若逢十月,漫山遍野色彩斑斕,藍天如洗,坐觀枝葉相依,臥聽秋風低吟淺唱。再到一農舍,喝著粗茶,聽著有關山裡的傳說,簡直就是神仙生活。

好傢伙,這分明是寫給龍鎮的詩啊!沙哭笑看著已然陶醉的張沂說。

那是我在那個專題片裡的解說詞,不過是我自己寫的哦!張沂說著,竟忍不住哈哈地笑了,他們快樂地依偎著走進越來越深的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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