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青山、趙鐵柱和劉富貴三人,如同三尊移動的石佛,肩上扛著血跡斑斑、分量驚人的野豬,出現在山灣村口時,整個山灣村瞬間炸開了鍋。
夕陽的餘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老長。
汗水浸透了他們破舊的衣衫。
緊貼在疲憊卻挺直的脊樑上。
那三頭死沉的野豬,更是帶著濃烈的血腥和野性氣息,衝擊著每個人的眼球。
最先發現他們的是幾個在村口玩耍的半大孩子。
“快看!是陸知青!還有鐵柱叔和富貴叔!”
稚嫩的童聲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呼。
“媽呀!他們肩膀上……是啥玩意兒?!”
“野…野豬!是野豬!!”
幾個正在村口跳房子等開飯的孩子,扯著嗓子,如同受驚的兔子般衝進村裡狂喊。
“打到野豬啦!陸知青他們打到野豬啦!三頭!好大的野豬!”
這石破天驚的喊聲,讓家家戶戶的晚飯都做不下去了。
鍋鏟掉地上的聲音。
開門的聲音。
急促的腳步聲響成一片。
正在灶臺忙活的婆娘們。
抽著旱菸的老爺們。
全都丟下手裡的活計。
爭先恐後地湧向村口。
“啥玩意兒?誰?陸癩子?”
質疑的聲音帶著濃濃的不屑。
“他能打到野豬?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走走走!瞅瞅去!”
有人甚至陰陽怪氣地猜測:“別是偷了誰家的豬吧!”
眨眼間,村口那棵老榆樹下就圍得裡三層外三層,黑壓壓一片人頭攢動。
當村民們擠上前。
看清那三頭獠牙外露、鬃毛粗硬、實打實的野豬時。
所有的質疑、嘲諷和不信,瞬間變成了倒吸涼氣的聲音。
此起彼伏的驚呼聲響徹山村。
“我的老天爺!真是野豬!”
“這……這最小的怕也得七八十斤吧?!”
“三頭!活活三頭啊!這得多少肉!”
“陸癩子……不,陸知青這是走了什麼大運?!”
“他家不是連飯都吃不上嗎?啥時候變得這麼邪乎了?”
人群徹底炸開了鍋。
議論聲、驚歎聲、羨慕得發紅的眼神,幾乎要把三人淹沒。
不少人看著走在最前面的陸青山。
他肩扛野豬。
步伐沉穩。
雖然滿臉疲憊,汗水順著稜角分明的臉頰滑落。
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明亮沉靜。
帶著一股讓人不敢直視的銳氣。
這和以前那個吊兒郎當、眼神躲閃的陸癩子,簡直判若兩人。
錢寡婦也擠在人群裡。
一雙三角眼死死盯著那三頭肥碩的野豬。
心口像是被什麼堵住,又酸又脹。
嫉妒得臉皮都在抽搐。
昨天看陸青山又是買布買棉花又是買糧,她就恨得牙癢癢。
今天竟然直接扛回來三頭野豬。
這日子還怎麼過?!
“呸!走了狗屎運的混球!”
她壓低聲音惡狠狠地啐了一口。
恨不得撲上去撕下一塊肉來。
陸青山對周圍的一切恍若未聞。
他現在只想快點回家。
肩膀的骨頭都快被硌碎了。
他側頭對同樣累得夠嗆的趙鐵柱和劉富貴道。
“鐵柱,把你這頭先扛我家去,咱倆換。”
“猴子,你這頭趕緊扛回去,讓你弟弟妹妹高興高興!”
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安排。
“好好歇一晚,明早卯時,我家集合,還有硬仗!”
“好嘞,青山哥!”
劉富貴咧著大嘴,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
雖然累得像條死狗,但心裡比吃了蜜還甜。
他昂首挺胸,扛著野豬。
在無數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
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朝自己家走去。
“成。”
趙鐵柱甕聲應道。
扛著那頭最大的小野豬,緊跟在陸青山身後。
人群下意識地分開一條道。
目光復雜地目送著他們。
“吱呀——”
推開自家院門。
陸青山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林月娥和小雪。
林月娥俏臉煞白。
小雪小臉緊張。
外面的巨大動靜早就驚動了她們。
當看到陸青山和趙鐵柱扛著兩頭血淋淋、面目猙獰的野豬進來時。
林月娥瞬間捂住了嘴。
眼睛瞪得溜圓。
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
那是驚。
也是怕。
小雪則躲在孃親腿後。
只露出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
好奇又害怕地盯著那龐然大物。
小奶音帶著顫抖。
“爹爹……那,那是……大、大狗狗嗎?”
“咚!”
陸青山將肩上的野豬重重放下。
震得地面都顫了一下。
他快步走到林月娥身邊。
看到她毫無血色的臉和眼底深處的恐懼。
心中一疼。
放柔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