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塊錢!還有肉!
趙老蔫那雙佈滿滄桑的手微微一抖,嘴唇翕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來。
他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多錢,更別提穩定的肉食供給了。
“青山……這……這太多了……”
半晌,他才沙啞著嗓子道,“我這老頭子,也幹不了啥重活……”
“老蔫叔,您經驗豐富,給地主養過牛羊,照看這些牲口肯定沒問題。”
陸青山笑道,“也就是些日常的餵養、看著別讓它們跑丟了就行。再說,您一個人住著也冷清,平時村公社會計也沒啥活,有這些牛羊做個伴,也熱鬧些。”
趙老蔫渾濁的眼眶微微有些溼潤。
他默默地看著陸青山,這個年輕人,真的跟以前那個混小子不一樣了。
他點了點頭,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行……我……我給你看著。”
於是,山灣村的版圖上,又多了一處重要的“產業基地”。
西頭,陸青山的新房是安穩的家。
新房往西,是趙鐵柱嘔心瀝血照料的藥材試驗田,如今已經有不少藥苗破土而出,綠油油的一片,充滿了生機。
後山腳下靠西,是劉富貴負責的特種養殖區,梅花鹿、馬鹿、狍子在圍欄裡悠閒地踱步,不時發出幾聲呦鳴;野豬崽子們也漸漸適應了圈養的生活,雖然依舊野性難馴,但至少不再瘋狂衝撞圍欄。果樹苗也栽種下去,雞雛在樹下歡快地刨食。
後山腳下靠東,則是趙老蔫大爺負責的牛羊繁育區,成了村裡孩子們新的樂園,時常能聽到他們逗弄牛羊的嬉笑聲。
一時間,陸青山在山灣村的事業版圖迅速擴張,藥材種植、家禽養殖、鹿狍馴養、牛羊繁育,各項產業雛形初具,分工明確,井然有序。整個山灣村,都因為陸青山而煥發出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機。
趙鐵柱對自己的那幾畝藥材試驗田,簡直是傾注了畢生的心血。
每日裡天不亮就起床,挑著水桶去河邊打水,仔仔細細地給每一株藥苗澆灌。
除草、鬆土、觀察長勢,比伺候親兒子還要上心。
當看到第一批人參籽發出嫩芽,那兩片小小的、帶著絨毛的子葉頑強地頂開泥土,在晨曦中閃爍著晶瑩的露珠時,這個憨厚的漢子,一個二十多歲的壯勞力,竟然激動地蹲在地頭,眼圈通紅,差點掉下淚來。
他如今走路都帶著風,腰桿挺得筆直。
以前村裡人見了他,也就是“鐵柱”、“憨子”地叫,現在不少人都會客客氣氣地喊一聲“鐵柱兄弟”,甚至有人開玩笑叫他“藥材把頭”。
他偶爾會扛著鋤頭,路過劉富貴負責的那片養殖區。
看著那些在圍欄裡悠閒吃草,或者警覺地豎著耳朵觀望四周的梅花鹿和狍子,趙鐵柱總是忍不住咂咂嘴,喉結上下滾動,饞得直流口水。
“富貴啊,”他會湊過去,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你說……這鹿肉,狍子肉,是啥味兒啊?俺活了二十多年,打到過沒吃過,連聞都沒聞過。”
劉富貴正指揮著幾個半大小子給鹿添草料,聞言,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說鐵柱哥,你能不能有點出息?這些可都是青山哥的寶貝疙瘩,指望著它們下崽子,開枝散葉呢!你倒好,天天惦記著吃!”
“俺……俺就是好奇嘛!”
趙鐵柱嘿嘿一笑,撓了撓頭,“等以後養多了,青山哥肯定能讓咱嚐嚐鮮。”
“那是自然!”
劉富貴挺起胸膛,一臉的榮耀,“跟著青山哥,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兩個同樣被陸青山委以重任的漢子,一個憨厚執著,一個機靈勤快,如今都成了陸青山事業上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他們之間的這種帶著點羨慕和調侃的互動,也成了山灣村一道別樣的風景。
村民們看在眼裡,喜在心上。
陸青山就像一根定海神針,不僅自己過上了好日子,還帶著整個山灣村都奔向了前所未有的紅火。
大家夥兒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期待和憧憬。
只是,陸青山站在自家新房的院子裡,望著遠處連綿起伏、暮色漸沉的乾飯盆山脈,心中卻隱隱有一絲不安。
張建國帶來的那個訊息,如同一點墨跡滴入了清水,雖然微小,卻在悄然擴散。
逃竄的殺人犯……
這片他賴以生存,並決心要將其變成聚寶盆的關東山,似乎也潛藏著未知的危險。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陸青山眯起了眼睛,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柄獵刀的刀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他知道,平靜的日子之下,或許正有暗流在悄然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