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闆搖頭。
“你看他恨不得殺了我,這麼大的年紀舊社會都當爹了,帶上不是等於給自己養仇人嘛!”
我掙扎著要推開我媽:“你個老球頭,我和你拼了!”
“二蛋!”
母親用力的晃動我的肩膀:“我和你爸回不去了!就算不和陳老闆,我也不能和他過了!”
我眼前閃過這些年她受的委屈。
儘管母親一個人扛起了家庭的重擔。
村裡的長舌婦依然背地裡說她剋夫。
父親隔三岔五喝多了還要在家撒酒瘋。
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可這樣的境遇,母親硬是咬牙挺了三年。
就算母親今天被我央求回家,往後在村裡也沒有立足地了。
小賣部本就是聊八卦的地方,村裡人沒事會聚在這裡炸金花。
順便聊聊家長裡短。
明天王大愣肯定會把今晚看到的一切都添油加醋的傳出去。
用不了半天功夫,全村都會知道我媽勾搭上了南方的大老闆,拋棄了我們父子倆。
……
“你要是不帶我兒子走……”
母親把我護在身後:“那……我也不和你走。”
張助理勸道:“嫂子別鬧,你以後可以給孩子寄錢,他一樣比別的孩子過得好。”
“我把他扔下,孩子以後沒法抬頭做人了,我不能丟下他!”
陳老闆嘆了口氣:
“行吧,我就當幫老高養兒子了,等他成年了,想回來給老高養老我也不攔著!”
陳老闆讓張助理將我媽的行李搬上了後備箱。
母親鬆了口氣,拉了拉我的手:“兒子,跟媽走吧。”
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14歲的我將面臨選擇,是和母親一起跟著大老闆走,還是留下來陪著殘疾的暴躁父親。
張助理見我猶豫,便拍了拍引擎蓋:“喜歡嗎,等我教會你,它就是你的。”
喜歡。
那個男孩子不喜歡大汽車呀。
可我不能丟下我爸,雖然他現在脾氣暴躁,但也是為了這個家才癱瘓的。
烏鴉尚懂反哺報恩,生而為人,我又怎能拋棄自己的親爹,去認賊作父!
我長大了,不想再拖累母親了。
既然她有了更好的歸宿,我就不該自私的再將她拖回這個破碎的家。
從今以後,高家讓我來扛吧!
我最後一次牽起母親皴裂起皮的手,因為這輩子再沒機會拉她的手喊“媽”了。
“媽,這些年你受苦了,以後你踏踏實實過好日子,我爸有我照顧,不用惦記我們。”
……
……
母親充滿不捨的從車窗探出頭看我最後一眼。
也許她再猶豫一秒就會放棄這個改變命運的選擇,可人生沒有也許。
猩紅的尾燈像一雙嘲諷的眼,漸漸遠離。
“媽!”
那晚全村都回蕩著我撕心裂肺的哭喊。
汪、汪、汪!
大黃的哀嚎接著我的哭喊繼續響徹寂靜的村子。
它突然從身後躥出來,撒開腿朝著猩紅離去的方向瘋跑,掙斷的半截鐵鏈在地上拖出嘩啦啦的響動。
村東頭最後一抹猩紅消失在樹林盡頭,大黃衝著黑暗\"嗷嗚\"後一聲趴下了。
我追住大黃,摟著它發顫的身子,抖著手解開鏈釦。
大黃呼哧呼哧的熱氣噴在我脖子上。
我把臉貼到它的臉上,也感受到它淚腺的潮溼。
“大黃!乖,不哭!”
嗚嗚嗚~
大黃悲鳴著,喘息著,不停用舌頭舔我的臉。
這一刻,我捏緊拳頭,發誓從此以後要扛起高家。
父親丟掉的尊嚴,我高景會一點一點給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