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蓁放心了,但又覺得周頌雪似乎和她一開始看到的有所不同,能用“咬”這個字形容自己的弟弟……怎麼講呢,好像他現在多了點淡淡的活人感。
當時她還以為這只是一種比喻。
周頌雪沒有明講,他說的是一個廣泛使用的動詞——常應用在狗的攻擊和防衛機制。
而周雲起正是這麼認為的,葉蓁蓁惹怒了他,並且自己受傷了。
他已經宣戰,接下來就是攻擊,直到對方繳械投降。
葉蓁蓁對此一無所知。
她以為事情到此為止,張管家也說了那是個客人,受傷了就回家養傷,她就能回到原本平靜正常的生活軌道。
然而一週後,葉蓁蓁在陽臺上擦玻璃的時候,看到了殺氣騰騰衝進門的周雲起。
……拄著拐一蹦一蹦的。
她沒傻到等他殺上來才能想起了周頌雪的推論,眼看他已經往樓梯上蹦,她慌張鑽進了周頌雪的房間。
周頌雪合上手裡的資料。
“還沒到午餐時間,你找我有事?”
他的眼睛望著一個虛空的方向,彷彿隔著層層大霧,把他關在與世隔絕的世界裡。
她被衝昏了頭腦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自己難道要躲在周頌雪背後求保護?
葉蓁蓁往後挪了一步,平緩了呼吸。
不該那樣。她只是一個保姆。
周頌雪略微側身,等待著她的回答。
他是很好的人,未必不會幫忙。但是,葉蓁蓁自己該知道分寸。
他不厭其煩,輕聲問:“你有話要說?”
她開口,卻說到了另一個話題:
“廚房說今天的鰣魚很好,叫我問二少爺今晚做魚湯還是清蒸。”
其實是要做清蒸的,季廚說清蒸鰣魚才是內行人的吃法,她自然不懂,但周頌雪不會不知道。
周頌雪靜靜坐在桌前,她想起第一次見他,幾乎被濃郁的黑暗吞噬的樣子。
那是偶然情況嗎,還是說,經常如此?
她被自己忽然的出神嚇了一跳,近來她對周頌雪的關注和猜測實在超過了界限,而她本不是那樣的人。
“就做清蒸吧。還有什麼事?”
周頌雪順著她的話應答了。
然而他聽得見,知道周雲起要喊打喊殺,亦聽見她慌亂進門的喘息,還有退卻的腳步,戛然而止的求救。
她想要做什麼呢?
她輕輕退到門邊,說:“沒事了,我去答覆一聲。”
門合上。周頌雪偏過頭,輕輕挑眉。
她已經走了,什麼都沒說。
房間通亮,他近些日子不那樣沉鬱,葉蓁蓁自作主張地在他房間裡拉開一小道縫隙,窗簾從緊閉到越來越敞亮,他有時候照著日光暖洋洋,便覺得也沒有那麼糟。
說到底心病總是有法子治,他也許總有一天會好。
葉蓁蓁有天悄聲和張肅講話,說,少爺總有一天能知道的,有很多人真心地盼著他好,那樣他也許會更開心一點。
誰呢,誰盼著他好?張肅笑著,他說反正不是我,我就是藉著他瞧不見狐假虎威的呀。
葉蓁蓁認真地講:少爺那麼聰明,他會知道的。
總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