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眉,只能感覺溫熱的鼻息落在很近的地方,她專注地湊近他的傷口,體溫似乎是燙的,他的手心也被奇異的灼燒感刺痛。
空氣裡多了一種很淡的香水味道,是辛甜微苦的藥草香調,他並不反感。
棉籤蘸了酒精清理傷口,然後是止血藥和紗布,柔軟的紗布一圈圈纏上去。
葉蓁蓁握著他的手,固定著不讓他躲開。
周頌雪的耳朵微動,潛藏在陰暗裡的嘈雜聲音短暫地退潮,他只能聽見近在咫尺的呼吸聲,還有鮮活的心跳。
“砰,砰,砰。”
卻不知道來自誰的心臟。
他不動,直到葉蓁蓁處理好傷口,她又一次說:”抱歉。“
聲音裡帶著慌亂,他下意識伸手,卻什麼也沒抓住。
誤闖的小鹿奔逃,房間裡迴歸死一般的寂靜。
血腥味還粘連在她的鼻腔裡。
葉蓁蓁神色維持著鎮定,但一出門,腿軟地跌坐在地上,她大口的喘息,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步步走回房間。
她想起葉連宛。
看到周頌雪滿手鮮血的時候,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那隻手和已經死掉的葉連宛沒有關係,她知道。
但事情發生的當下,她只剩本能,那就是把手伸向站在懸崖邊緣的人。
“葉連宛”是一個咒語,她永遠不能解開。
張管家晚些過來,她如實說了剛才的突發情況。
他沒呵斥她自作主張的越界,只叫她在陽臺談話。
晚風柔和,從陽臺上一眼望去,庭院裡栽種的黑松格外顯眼,高低漸次,沙礫石子鋪著青白的石板小路,雖然複雜,但看得出精心的設計和養護,讓人見了心裡鬆快。
葉蓁蓁吹了會風,那股纏繞不去的血腥味似乎沖淡了。
張管家的聲音有些憂慮。
“少爺看不見,有時會發生些意外,這些都需要你及時處理,你今天的做法,其實很衝動,但趙醫生不是住家醫生,驅車過來需要時間,你也不算做錯。”
“但你似乎驚魂未定,是不是覺得害怕,無法接受?”
葉蓁蓁不知道這有什麼值得害怕,受傷緊急處理是必要的,而她的恐懼……也只是因為葉連宛,張管家這樣問,是在試探什麼?
沒有思緒,她套出萬能的應答公式:“我之前在殘障機構做過志願者,也接受過意外應對方式的培訓,相信我可以處理突發情況,張管家,你可以相信我的能力。”
那顯然不是張管家想要和她談論的。
張管家面帶微笑,倚靠著欄杆,看著她:“小葉,你很聰明,但在這個房子裡,僅僅是聰明,也許並不夠用。”
她不懂張管家意有所指的東西是什麼,但他沒有再說,她也不再追問。
夜色平靜,花匠瑪格還在庭院裡欣賞她的黑松,抬頭看到他們,熱情地招招手。
葉蓁蓁第二天送餐進去的時候,房間裡似乎空無一人。
房間和客廳一樣,大而空,一覽無餘,她回身要退出來,
如同影子一般的周頌雪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她身後,她被嚇了一跳。
“二、二少爺,我來送早餐。”
她這次看清了他的長相,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她肯定在哪兒見過周頌雪。
他很高,也比葉蓁蓁以為的還要再年輕,她仰著頭,看男人微微低垂的視線,眉眼深深,臉上血色稀薄,像電視上溫柔和氣的漂亮男二號。
然而男二號薄唇微啟,說出來的話並不溫柔和氣。
“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