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溜煙的大通鋪,四個人一間,上面鋪兩條被子,一條墊著,一條用來蓋,倒是歸整好了,只是位置有點小,躺上去肯定會一個擠著一個肉貼肉。
房間十分逼仄,她們的行李只能互相疊加在一塊,壘了三摞,中間擺了一張桌子,四把交椅,旁邊有洗漱盆,痰盂,恭桶等物,下腳地僅有一個人的身子寬,倆人想要並排行走都不行。
如此看來,皇宮也並非處處金碧輝煌,這條件比她閨閣都還不如。
沈佳怡和沈佳清倆人互相對視一眼,皆能看見對方眼底的無奈和不適,而後抬腳跨過門檻進去,挑個相鄰位置,把行李安置好。
這時,又有倆個秀女領著奴才帶行李進來,瞧見裡面的沈家兩姐妹,腳步一頓,提高警惕,四雙眼睛相互對視,氣氛逐漸凝重焦灼,門外之人,緩緩抬步跨過門檻逼近。
沈佳怡先一步緩過神來,輕扯一下沈佳清,面上帶笑,對倆人屈膝行禮:“見過倆位姐姐,我叫沈佳怡,年十六,這是我姐姐沈佳清也是年十六,但我比姐姐小半歲,家父是順城鹽運使沈正年。”
沈佳清跟著屈膝行禮:“見過倆位姐姐。”
順城鹽運使從三品官職,倒是不低,不過比起自己還是差了點。
收禮後,倆人也趕緊屈膝還禮。
胡元霜看著她們三言笑晏晏介紹道:“我叫胡元霜,年十七,家父是正一品蜀州總督胡文翰。”
說話時,眉宇間難掩一絲對沈家姐妹倆的輕藐和不屑,但面上還努力端著溫柔賢淑那一套。
她話音剛落,旁邊那個秀女,身子縮瑟了一下,腦袋都快埋到胸口,緊張到渾身哆嗦,額頭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面如紙白,聲線顫抖沙啞,語無倫次道:“我……,我……,我叫……”
嘴唇都快被咬破了,還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見狀。
沈佳怡,立即牽著她的手,落座在床榻上,給她擦汗,順背安撫:“姐姐別緊張,咱們姐妹幾個能同住一室,便是天大的緣分,咱雖有嘴,但也不是吃人的鬼,用不著惶恐。”
“若是有幸中選的話,咱們後半輩子,都得互相依靠呢。”
胡元霜終究是沒能忍住脾氣,嗤笑一聲,譏諷道:“連說自己的名字都說不清,真不知道你第一關是如何透過的,怕不是收買了檢查之人,才得以矇混過關。”
“不過,就算進了宮,等到面聖的時候,還是這副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的話,心中再多的奢望,怕都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聞言,窩在沈佳怡懷中的秀女,瞬間哭紅了眼,腦袋緊緊埋在對方脖頸處,泣不成聲,十足的窩囊相。
沈佳怡無奈,用手絹給她拭淚,對胡元霜道:“姐姐慎言,這是皇宮,小心隔牆有耳,而且,進了宮,便如同自家姐妹一般,何故這般擠兌?”
被沈佳怡用話刺激,胡元霜瞬間炸毛,沒好氣瞪她一眼,一步越過,落座在最角落的床榻上,冷哼一聲,沒有繼續多言。
尚未中選之前,言多必失。
沈佳清見狀,也沒有過多理會,自顧自去收拾行李去了。
幾息後,窩在沈佳怡懷中的秀女,緩緩抬頭,從她懷中起來,對她屈膝行禮,抽噎道:“我……,我叫程玉蓮,年十六,臘月生人,家父是江華縣縣令程和同,多謝姐姐照顧。”
說話過程,謹小慎微,目光低垂,不敢抬頭和沈佳怡對視,雙肩緊縮顫抖,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一顆接著一顆砸在衣襟上浸透,聲音一點點從牙縫裡擠出來,沙啞低沉,像足了受驚的小鹿一般。
戲文有言,三個女人一臺戲,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