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給我。”
見靜雲端著湯藥進來，沈佳怡霎時鬆開被角，囫圇滾動喉嚨，虛虛伸手接過湯藥，在雲玲等人的攙扶下，一飲而盡，味苦如黃連，可她卻習以為常。
對他們掉的眼淚視而不見，隨意擦唇，緩慢側身背對他們，扯過被子蓋頭，虛弱的聲音捂在被子裡，顯得異常沉悶：“出去~”
她殘破的身子，如何讓她身心俱疲，如何讓她感覺不適，她比太醫還要清楚。
壽命長短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臨死前，能穿上鳳袍，沈氏一族可稱其為後族，能因她身份會跟著水漲船高，男女婚嫁都能夠到更好的人家。
她很滿意她自己的所作所為，也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對於報應，她坦然接受，沒有人能避開命運的審判，有所得必有所失。
靜雲等人看她不願留人在房中伺候，想要自個冷靜，雖有擔憂心疼，但也不敢忤逆命令，只得躬身退去：“是。”
沒敢關緊房門，眾人就這樣立在門邊候著，豎起耳朵靜聽裡面的一舉一動，以防萬一。
接下來的日子，沈佳怡纏綿於病榻之上，苟延殘喘，日日苦藥入喉，日漸消瘦，可精神勁頭卻越足了，她在數著日子，盼著吉日到來。
程玉蓮不能來，她便日日派奴才過來探望，送書信，送藥材，送自己抄寫的佛經，送她自己繡的針線活，沈佳怡靠這些溫情的東西，過了一日又一日。
聽聞兄長和弟弟們高中的訊息，沈佳怡精神恍惚了一會，笑出聲，可笑著笑著眼裡的淚也跟著決堤落了下來。
她好像被軟禁了，外面的世界有多絢麗，她未嘗可知，她寫給周柏言的信有去無回，長姐一日未能安頓下來，她一日不安，這世間對女子本就苛刻，若是逸郡王反悔，強行帶她回家。
沈氏一族絕對胳膊擰不過大腿，而且天子腳下，並非沈氏一族的勢力範圍，處處受制。
怡景宮的奴才，也出不去，日常所需都有人按時送來，她不知周柏言意欲何為？
在她多思之時，大皇子和四皇子因白邵敏薨逝，而日日跪在紫宸宮殿前，磕破了頭：“母妃受梅貴妃殘害，兒臣求父皇為母妃主持公道……”
聲聲泣血，聲嘶力竭，嗓子都喊啞了，差點冒煙，破皮青紫的額頭滲血糊了臉，蒼白疲倦的臉色，乾裂的嘴唇，搖搖欲墜的身子，因雙膝長期跪拜，過於疼痛而蜷縮，縮成小小的一團。
旁邊還有一幫太醫端著湯藥和藥碗候著，時刻準備營救，而周柏言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過面，任由他們吵鬧，直至他們兄弟倆力竭離去，這才出現在殿外，看著他們被奴才們抬走遠去的背影。
心有不忍卻無絲毫愧疚，眼眶微紅，泛起水霧，垂落在身側的手漸漸捏緊：“讓人看著點，別出了什麼差錯，朕誰都保。”
誰都保中，包含大皇子四皇子和沈佳怡。
“是。”
泉青葉不懂身為帝王為何這般糾結彆扭，但他能聽懂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