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獸場上,沙塵緩緩落下。
五十騎玄甲無聲地勒馬停駐,如同五十尊冰冷的鋼鐵雕像,拱衛在驚魂未定的小太監們身前。
場中只剩下濃重的血腥味和死一般的寂靜。
看臺之上,張角猛地從座位上站起,寬大的道袍無風自動!身形卻止不住的顫抖!
視線一直在那五十名玄甲騎兵和陸長生方向徘徊。
修道半生,他比身邊的人對氣機敏感的多。
眼前的這支軍隊,讓他感受到的不是凡俗軍隊的殺氣。
而是一種…凝聚到極致、彷彿承載著能終結亂世,承載煌煌天命的鐵血軍魂!
這支軍隊有龍氣!是帝皇之軍!這!這怎麼可能…陛下居然真能引得天兵相助!”
張角低聲喃喃,聲音帶著一絲他無法控制的顫抖。
幾十年的修道生涯,觀星象、察氣運、感鬼神,他以為自己早已窺得天機一角。
可眼前這突然出現的神兵,徹底擊碎了他固有的認知。這隻軍隊絕不是人力所能及,這隻能是…天命!
是時候了,陸長生看到張角的神情,心裡點了點頭,隨後適時的將手放在了他的後背上,輕輕拍了下。
“張國師?”
張角渾身一個激靈,彷彿從夢魘中被驚醒,猛地回頭。
只見陸長生已悄然來到他身側,負手而立。
目光平靜地掃過下方如同鋼鐵雕塑般的玄甲騎兵,又落回到他身上。
年輕的帝王臉上沒有得意,沒有炫耀,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
陛下!”張角慌忙躬身行禮,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乾澀。
陸長生向前一步,與張角並肩而立,俯瞰著下方鬥獸場,彷彿在欣賞一幅奇異的畫卷。
他沒有立刻說話,無形的壓力卻讓張角後背的冷汗幾乎浸透道袍。
“朕方才見國師神色有異,”陸長生看了張角一會,彷彿要把他看穿後,方才開口,語氣平淡。
“可是被這鐵血殺伐之氣驚擾了清修?道長,修道半生,此時反而卻懼怕起刀兵了不成?”
張角當即躬身跪拜,聲音卻有些顫抖。
“陛下明鑑!老道虛度光陰七十載,世間刀光劍影、血雨腥風,早已歷過太多,不足為懼。
老道方才…方才發抖,非是怕那場中刀兵,而是…而是懼怕陛下天威!
此等神兵天降,非人力可及,唯天命所鍾者方能駕馭!老道…老道惶恐!”
這番話說得卻是發自肺腑,是張角此刻心境最真實的寫照。
他幾十年的道行,幾十年的謀劃,本來都要付諸行動,如今卻親眼目睹神兵天降,內心震撼無以言表。
陸長生靜靜地聽著,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他微微側身,目光落在張角匍匐的脊背上,片刻後,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張角的肩膀。
這一拍,不重,卻讓張角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彷彿被烙鐵燙了一下。
“起來說話吧,國師。”陸長生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張角依言起身,垂首侍立,彷彿是怕被看穿一般,不敢直視陸長生。
陸長生收回手,重新望向鬥獸場,語氣彷彿在談論天氣:“既不怕人,又何必怕天?”
張角的臉色突然一怔,隨後猛的抬頭,有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怕人?何必怕天?
這…這還是那個只知道縱樂享受,一意搜刮民脂民膏的大乾皇帝嗎!
“陛下,這是…何意?”張角試探性的問道。
陸長生轉過身,目光如炬,直視張角那充滿困惑與震動的雙眼,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