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
幽暗的長廊中、黑色的綾波麗自顧自的在前面走著。
那是沒有窗戶也沒有門扉…只有些許讓人心神不安的昏黃應急燈光點綴的狹窄長廊。
綾波麗一言不發的跟隨著眼前的自己…透過黑暗、凝視著那個與自己相似卻不相同的背影——
自己、還真的從未想過…會有用自己的眼睛看著眼前的自己的一天。
“…你、是誰——？”
意料之外的…竟然是黑色的綾波麗主動開口。
停下了步伐…綾波麗淺淺呼吸了一下、堅定了自己的決心之後…望向了眼前的自己。
“綾波…麗。”
並沒有為這個答案感覺到詫異、黑色的綾波麗也停下了腳步…緩緩的轉過身來。
在那雙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殷紅眼眸中、綾波麗看到了些許的茫然與無措。
“你是綾波麗…那、我是誰？”
“…！”
情理之中、但遠超意料之外的問題…深深的敲在綾波麗的內心深處。
自己——一直以來都是玩偶一般的自己、單調的聆聽著…碇源堂的話語、執行著碇源堂的命令…
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把信任碇源堂視為自己生命的一切的呢？自己、又是什麼時候…把碇真嗣放在了碇源堂之上呢？
面對另一個自己的質問、綾波麗經過了長久的思考之後…給出了答覆。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我是綾波麗。”
“——為什麼？”
黑色的麗朝著綾波麗走來…這一次、她的步伐與眼眸中…閃過了一絲懷揣著名為嫉妒的憎惡的怨恨。
“為什麼…你可以如此自豪的說出…自己是綾波麗——”
已經感受到了區別…眼前的這個綾波麗與自己、與任何一個從培育艙中誕生的傀儡都不同的地方…
這個綾波麗、生活在碇真嗣身邊的綾波麗…她竟然可以如此斬釘截鐵的彰顯、自己的存在。
僅是這一點、就讓黑色的麗羨慕嫉妒到近乎發狂的地步——
“…因為！”
被黑色的麗的氣勢所滯、綾波麗本能的後退了一步…她手腕上的力道、加重了些許…死死的捏住百褶裙口袋裡面的隨身聽。
哪怕隨身聽的外殼被過強的力道捏至碎裂…塑膠的碎屑劃破了自己纖細如玉的手指…也毫不在意。
因為——感受到了惡意與怨念…
如果不能透過這樣的方式、去回想起碇真嗣的話語…去感受到碇真嗣的存在——名為綾波麗的少女…就真的會被眼前黑色的嫉恨吞噬的一乾二淨。
“因為——碇君說過…我是獨一無二的、綾波麗。”
綾波麗鏗鏘的給出了回答…這是少年為了能夠讓自己以綾波麗的身份存留下去、而用心給出的答案。
“…………是麼…”
剎那間、從憤怒轉向嫉妒、又從嫉妒轉向失落的神色從黑色的綾波麗臉上閃過。
最後重新歸於平靜的淡然——
“果然、是那個少年的肯定…讓你能夠以如此強悍的形式、抵抗迴歸的本性…以人類的身份生活在碇真嗣的身邊。”
“…？”
綾波麗顯然感受到了…眼前的自己、身上的氣勢完全變了…並不只是綾波麗的複製人那麼簡單、在黑色的綾波麗內部…還有著其他的、什麼東西——
黑色的綾波麗…露出了讓人不舒服的笑容、在這昏暗的長廊…隱約可以看到不淨的紅色光暈、在黑色綾波麗的右眼縈繞…
“那——自稱為綾波麗的亞當的容器啊…我問你、如果維繫著你…肯定著你的…那個少年——迪迦奧特曼不在了…你又會給出什麼樣的回答呢？”
與詢問一同到來的、是充溢著惡意與期待的狂笑…在期待著綾波麗即將露出的表情。
“什麼…！？”
還沒等綾波麗搞搞清楚對方在說些什麼——
巨大的震盪伴隨著彷彿將次元都一併吞噬殆盡的暗紅色光暈…席捲了綾波麗眼前的一切…
宛如死神編織的寂滅之光…奪走了、綾波麗的意識——
…………
……
…
回過神來的時候、綾波麗發現自己正坐在電車上。
黃昏的殘陽、透過龜裂的玻璃…灑落在空無一人的電車，給空曠的列車帶上了一抹蕭瑟的孤寂。
不、並不是孤身一人——
綾波麗看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年。
黑色的頭髮、白色的襯衫、略顯削弱的身材與清秀的面容。
“碇…………？”
熟悉的臉頰、讓她想要將熟悉的碇君兩個字雀躍的喊出口…但、一絲隱約的違和讓她停止了呼喚。
臉上原本因為看到碇君露出的喜悅…也轉化成了疑惑與不安。
——那不是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