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塊錢就能買你蹲八年苦窯,大佬b還真不是個東西。
要不這樣,我拿十萬出來給你,算作請你去缽蘭街跟我開工。
你好好考慮一下,是繼續在這裡賣一輩子的報紙,還是跟我重出江湖,討回一個公道,你自己看著辦。”
蘇漢澤說著看了眼手上的那隻勞力士,繼續對楊添提醒道。
“我不著急的,現在七點五十分。
八點半之前,你給我答覆就好了!”
屋子裡忽然近地出奇。
楊添把兩隻手掌合攏,撐在下巴下面。
半晌之後,他猛地抬起頭來。
篤定地朝蘇漢澤點了點頭:“希望這一次,我沒有跟錯大佬!!”
蘇漢澤笑著從兜裡摸出煙盒,丟給了大頭一支好彩。
笑道:“放寬心,這一次,你一定不會跟錯!”
晚上九點二十八分,銅鑼灣告士打道的宵夜市場。
大佬b正坐在一處大排檔,帶著幾個馬仔,埋頭吃著一份打邊爐。
片好的牛肉在沸騰的湯鍋裡劃拉一下,便忙不迭往嘴裡送去。
正吃得滿頭冒汗,大佬b又放落筷子,用牙咬開一瓶凍啤酒,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嘴裡直呼過癮。
此時,有馬仔把大佬b的電話送了過來。
“b哥,十三妹打給你的。”
“十三妹?”
大佬b扯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順手接過了電話。
“十三妹,這麼晚了打我電話,是不是怕我因為山雞的事情去找你麻煩啊?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山雞的事情沒完,我一定會給他找回場子的!”
“b哥,我想你誤會了,我壓根沒打算和你談山雞的事情。”
“呵呵,沒得談那還說個屌!”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這邊新收了一個馬仔,準備讓他去水岸南國那邊睇場。
所以特地來和b哥打聲招呼,希望b哥能夠關照一下。”
大佬b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抓起電話,直接對準了自己的大嘴。
大聲朝話筒喊道:“你鐘意找什麼人去睇場呢,和我沒有什麼卵關係!
我只警告你一句,你的人要是還敢在水岸南國搞事,就不要怪我翻臉!”
說完大佬b直接摁下了結束通話鍵,把電話往守在身後馬仔手中一丟,繼續抄起筷子,往打邊爐裡添菜。
一邊添菜,嘴裡還不忘對身後的馬仔招呼道。
“真是痴線!你打個電話告訴浩南,如果十三妹的人再敢搞事,叫兄弟們也不要守什麼規矩了。
直接抄傢伙,先把搞事的撲街廢了再說!”
“瞭解,b哥!”
水岸南國夜總會這邊,由於場子裡開工的陪酒女,都被撤走了,現在依舊處於一種代營業的狀態。
陳浩南從醫院返回場子之後,開始根據大佬b的安排,按部就班的準備開工。
先是從銅鑼灣那邊的夜場裡調集馬子過來,然後準備連夜請之前在缽蘭街這邊做過的媽媽桑,對這些陪酒女,舞女進行培訓。
這些事情,對於社團而言,並沒有什麼難辦的。
大家做起來都得心應手,無非就是花費時間長短的問題。
讓陳浩南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十三妹那邊晚上居然有帶著人過來了。
場子裡的馬仔找到陳浩南,告訴他十三妹又安排人過來開工的時候,陳浩南不禁問了句是不是蘇漢澤又帶著人折返回來了。
打又打不過,還不能在蔣天生的場子裡曬馬開打。
他現在是真的不想招惹這個煞星。
在得到馬仔否認的答覆之後,陳浩南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他旋即跟隨馬仔下樓,倒是想搞清楚,十三妹那邊又安排誰過來做事了。
二樓的迎賓歇息區,沙發上坐著一個寸頭男子。
身穿一件青色的牛仔夾克,此刻正在那夾著支菸,埋低腦袋,不斷吞吐煙霧。
馬仔帶著陳浩南來到這處休息區,指著坐在椅子上的楊添。
“南哥,這就是缽蘭街這邊新派來睇場的傢伙。
我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問他也回答,只是和我說,他要見見南哥你。”
陳浩南甩了下半長的頭髮,開始細細打量起面前的楊添來。
不知道緣何,剛才從走廊那邊走過來,他就覺得面前的來人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卻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
“浩南,是我,大頭!”
沒等陳浩南開口,楊添便起身朝陳浩南笑了笑,做起來自我介紹。
“你……你是大頭!”
經過楊添的提醒,陳浩南總算是認出了他,驚喜之餘,他好像意識到了哪裡有些不對勁。
陳浩南瞬間加快了腳步,走到了楊添身邊。
他張開雙臂,一把抱住了楊添,寒暄一番之後,他鬆開了楊添。
開口道:“大頭,這麼多年沒見,你終於出來了!苦窯裡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你看起來滄桑了很多!”
“每天被管教呼來喝去,動不動就要被關水飯房。
整整八年,能不滄桑嗎?”
跟在陳浩南身後的那群馬仔,並不認得楊添。
不過從二人的對話中不難看出,陳浩南和楊添之前是認識的。
陳浩南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不妥,當即拉住了楊添的手腕。
對其說道:“好兄弟,既然你出來,為什麼不告訴我們一聲?今天我一定要為你接風洗塵,走,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不用了浩南,大家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清楚好了!”
楊添一把甩開了陳浩南拉著自己的手,身子跟著後退了幾步。
在和陳浩南保持好一定的距離後,楊添開口說道。
“浩南,這八年來,我在苦窯中日盼夜盼,都沒能盼到b哥來看我一次。
現在大家各為其主,我跟喪澤哥做事了。
麻煩你見到b哥,替我轉告一聲,他已經不是我的大佬。”
“大頭!b哥也不知道你已經出獄了!如果我們知道你出來了,一定……”
“不用多說了,看在大家這麼多年兄弟的份上,我也不想讓你難堪。
今晚我只是過來和你打聲招呼的,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了!”
望著大頭步入電梯的背影,陳浩南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他實在想不通,蘇漢澤是怎麼知道大頭和大佬b的這些破事的。
讓大頭過來睇場,這部擺明了就是在將自己大佬的軍嗎?
這種主意,虧他想的出來!鈴鈴鈴鈴鈴——
就在陳浩南心煩意亂,不知道怎麼給大佬b交代的時候,掛在腰間的手提電話響了起來。
陳浩南沒有多想,摁下了接聽鍵。
“哪個?”
“南哥,我是黑狗。
b哥讓我轉告你,不管十三妹那邊派誰來水岸南國睇場,只要她的人敢搞事,你招呼兄弟們抄傢伙開打就行了!
b哥還說了,哪怕是蘇漢澤出頭,一樣照砍不誤,他在蔣先生那邊,自有交代!”
“黑狗,b哥現在在你旁邊沒有?”
“b哥在食宵夜,怎麼了南哥?”
“把電話給b哥,事情沒有b哥想的那麼簡單!”
片刻之後,電話交到了大佬b的手中。
聽筒裡很快傳來了大佬b的聲音。
“怎麼了浩南,十三妹又在耍什麼花招?”
“b哥,事情麻煩了。
今晚缽蘭街派來睇場的,是大頭仔楊添!”
“什麼?楊添他什麼時候出來的?又怎麼會跑到缽蘭街那邊去,幫十三妹睇場!”
大佬b那邊瞬間不淡定了。
陳浩南只得如實答道:“b哥,我也不是很清楚大頭什麼時候出來的。
但是他讓我轉告你,他現在跟喪澤在缽蘭街開工了。
以後水岸南國這邊的場子,就由他代蘇漢澤來睇。”
“大頭人呢?現在還在不在你那邊?在的話讓他接電話!”
“他已經走了!”
“你去把他找過來,告訴他我一個小時內,會趕到缽蘭街這邊。
讓他無論如何,都出來見我一面!”
大佬b火急火燎的結束通話了電話,面前的宵夜再也沒有心思再吃下去。
匆匆抹了下嘴,便招呼馬仔去泊車坪揸車,送自己去缽蘭街。
大頭並沒有離開夜總會,他就在夜總會門口的石獅雕塑旁邊坐著抽菸。
他本就是被派來和大佬b講數的。
大佬b還未出現,自己又怎麼可能走遠?
晚十一點整,夜總會三樓的一處音樂包廂裡,大佬b急匆匆推開房門,見到了這個八年前,替自己整整蹲了八年苦窯的大頭仔。
大頭此刻正坐在包廂中央的卡座上面。
看到大佬b出現在自己面前,心中翻騰起了滔天的恨意。
就是這個該冚家富貴的大佬,害自己在苦窯中白白浪費了八年的光陰!
八年來,對自己不聞不問,不管自己死活。
如果不是今天自己不是被人推倒臺前,估計大佬b也不會這麼火急火燎趕來見自己吧?“大頭!你出來了為什麼不來銅鑼灣找我?!”
在確認坐在包間裡頭的人就是楊添之後,大佬b依舊擺出一副大佬姿態,對自己昔日這個馬仔詢問道。
儘管大佬b已經把戲做的夠足,他此刻的表情中寫滿了關切與責怪。
似乎是對楊添出獄之後,沒有去找自己表達不滿。
但是八年的苦窯時間,已經足夠讓大頭把一個人看透。
他要是再信大佬b一次,那這八年的苦窯,算是自己活該受的!
面對大佬b的盤問,大頭只是不鹹不淡答道。
“b哥,八年時間裡,我沒有看到你委託人來看過我一次。
我以為你早就忘了我這個小弟,所以出獄之後,我沒有選擇去麻煩你。”
“糊塗,你是不是蹲苦窯把腦子蹲傻了?我一天是你大佬,那就一輩子是你大佬!”
大佬b坐到楊添身邊,他那副大義凜然的模樣,看得楊添心中只想發笑。
自己在監倉裡受苦受難,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時候,他不是自己大佬。
一旦需要人出來扛的時候,他就又成了你的大佬了。
八年來,大佬b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臉!
“b哥,先不說你是不是我大佬的事情。
我想問你一句,八年前,你答應我的事情,現在還做不做數?!”
大頭輕飄飄的一句話出口,瞬間叫大佬b的臉色比死了老母還要難看。
大佬b難以掩飾臉上的尷尬之意,他抓起桌上的一瓶vsop,又讓陳浩南取來兩個矮腳杯。
殷紅的酒液注入杯內,大佬b把滿滿一杯酒朝楊添示意了一下,隨後仰頭一飲而盡。
擦了擦嘴上的酒漬,大佬b側過身子,面向楊添。
表現的一臉‘誠懇’,道:“大頭,八年前的事情,是大佬對不起你!
大家同為江湖兒女,過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了。
既然你已經出來了,之前我答應你的事情自然作數。
我現在只問你一句,你肯不肯繼續跟我?!”
大頭搖了搖頭。
“我從十一歲開始,就出來混,跟b哥你的時間,比浩南還早。
我知道就算現在再跟b哥你,也絕不可能比浩南混的巴閉,堂口的這些兄弟,也沒有幾個還認得我!人活一世,要拜兩個大佬已經是非常迷幻的事情了,我不想做那出爾反爾的小人!”
大頭的話略顯嘲諷,哪怕是酒勁上頭的大佬b,聽到他這番話,也不由得感覺自己被人打了一巴掌。
大頭深吸口氣,端起大佬b倒給自己的那杯酒,同樣對著大佬b示意了一下。
隨後抓起酒杯送到嘴邊,一飲而盡。
“飲過這杯酒,你再也不是我大佬!今天我來找你,只為了給我八年的苦窯生涯一個交代!”
“你要什麼交代?”
大佬b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楊添此刻坐直身子,看著大佬b的眼睛。
一字一句開口說道:“我要這家場子,全部的睇場權!”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蘇漢澤找來楊添睇場,就是迫使自己撤出缽蘭街的。
大佬b心有不甘。
面對替自己扛過命案,許諾等他出來捧他出頭的楊添,他實在是想不出什麼理由來拒絕楊添的要求。
說好的只要蹲三年苦窯的誤殺,最後官司被打成蹲八年苦窯的謀殺不談,楊添甚至不再去追究那個虛頭巴腦的承諾,只是要一家場子小小的睇場權。
大佬b如果不答應,以後堂口出了什麼事,還有哪個做小的肯去替他扛?但是大佬b還是想做最後的努力。
他長嘆口氣,把左手搭在楊添的肩膀上,試圖繼續打出感情牌。
“大頭,你真的不認我這個大佬了嗎?
這些年,我帶人一路從慈雲山打到了銅鑼灣,其實堂口還有很多地盤的。
只要你肯回來跟我,我保證……”
“不用說了b哥,我只這麼一個要求,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楊添不想去聽大佬b這些年有多風光。
他越風光,自己這些年在苦窯裡遭的罪,就顯得越發可笑。
大佬b怔怔地看了大頭半晌。
最後把手從大頭的肩膀上收了回來,別過臉去,沉聲應道。
“我答應你!既然你執意不認我這個大佬,那以後大家就各走各路,前塵舊事全部一筆勾銷!”
說著大佬b騰一下站起身來,大步朝外邊走去。
一邊走,一邊大手一揮,頭也不回對陳浩南招呼道。
“浩南,帶兄弟們回銅鑼灣,給大頭騰場子!”
翌日晌午,蘇漢澤剛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完畢之後,套好衣服,拿出了自己的手提電話,撥通了大頭的號碼。
“大頭,今天晌午我在尖沙咀的的珍寶海鮮坊給你定了接風酒。
藉著這個機會,我會把妹姐和她的一些心腹請過來。
大家一起吃頓飯,相互認識一下,你以後在缽蘭街做事也方便點。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中午十二點半,珍寶海鮮坊等我。”
結束通話了大頭的電話,蘇漢澤又給公子俊打了過去。
只是電話的傳呼音響起良久之後,並沒有人接聽自己的電話。
“你好,我是方家俊,現在有事,暫時無法接聽電話,請在嘟一聲之後,進行留言。”
蘇漢澤試著再度撥打了一遍,依舊是未接通狀態。
蘇漢澤不禁皺眉,心中泛起一絲不好的念頭。
他撥打的這個號碼,是公子俊的工作電話。
也就是用來專門接聽他自己,韓賓,十三妹這些重要的人物電話的,沒什麼意外,基本不會處於待機狀態。
細細思索了片刻,他撥通了vivian的電話。
這次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喂華姐,我是喪澤。
你知道公子俊現在在哪嗎?”
“澤哥,我不知道誒。
這個死鬼我昨天晚上帶著他去醫館上藥之後,就一直沒有見到他,怎麼了澤哥?”
“沒什麼,華姐,中午十二點我在尖沙咀珍寶海鮮坊定了午宴,給大頭仔接風洗塵,記得準時過來。”
“ok,我一定準時趕到啦。”
結束通話電話,蘇漢澤摸出支菸點上。
再度把電話打給了公子俊手下的那群馬仔,契女。
結果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公子俊跑到哪裡去了。
“撲街!不會出什麼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