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子匆忙上前拉住蘇漢澤。
“夠了!你自己說要留活口,這樣打會把他打死的!”
蘇漢澤暫停了毆打,臉上的肌肉由於過度憤怒,在不斷地抽搐。
他丟掉手中的槍支,一把揪住阿亨夾雜著血肉的頭髮,沉聲逼問道。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血水順著阿亨的腦袋,糊住了他的眼睛。
他此刻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但還是選擇和蘇漢澤扮狠,咧著一口森白的牙齒,對蘇漢澤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蘇漢澤揮起一拳,直接砸在了阿亨的腦袋上。
阿亨腦袋重重地杵在水泥地面上,昏死過去。
芽子見狀,蹲在了蘇漢澤的身邊,細細打量了一番地上的阿亨。
隨後開口對蘇漢澤說道。
“你用不著問他,我知道他是誰。
這人是忠信義連浩龍的手下,是忠信義社團僅次於駱天虹的打仔!”
“你認得他?”
“拜託,我可是o記的差人誒!就你們這些古惑仔的資料,都掛在我們檔案室的牆上。
我都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為什麼會不認得?”
芽子白了蘇漢澤一眼,隨後起身把蘇漢澤丟在地上的槍支踢到蘇漢澤身邊。
開口道:“一會你抓緊時間把人帶走,我回去會寫報告,目睹了一場忠信義內訌的火拼。
你把指紋擦拭乾淨,這支槍,會被用作o記調查忠信義的呈堂證供!”
蘇漢澤看了眼地上的那支長槍,最後皺緊眉頭,不解的對芽子問道。
“芽子警官,你為什麼要幫我?你到底需要我幫你做些什麼?”
芽子將自己的點三八重新放入槍套內,活動了下由於過度緊繃,有些發酸的肩膀。
隨後答道:“蘇漢澤,整個o記,沒有誰會閒的發瘟,去查那些守規矩的社團。
如果你非要問我為什麼,我只希望你能告訴我,你到底知不知道韓琛那個隨身電話的下落?”
“你也想要這個電話?”
“當然,如果這個電話不在你那最好。
但是我要提醒你一下,韓琛的案子不結,整個o記都不會放棄對你的調查。”
“你們c組不是專門負責軍火調查的嗎?怎麼也死皮賴臉,要去和黃志誠他們搶案子辦?”
面對蘇漢澤的詢問,芽子認真地回答道。
“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尤佳鎮是為了攬功,而我不一樣,我不是因為我uncle的安排,我也不會進入c組工作。
這個部門無聊死了,我一直想辦好一樁案子,調到其他部門去!”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蘇漢澤點了點頭,給出了芽子一個模稜兩可的回覆。
“那好芽子警官,如果我知道這個電話的下落,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說罷,蘇漢澤猛地出手,扭斷了阿亨的脖子。
尖東廣場,一處佈局典雅的私人沙龍里。
一個身材肥胖,留著齊間長髮的中年男子,正大腹便便的躺在一張軟皮沙發上。
此人正是尖東忠信義的龍頭連浩龍。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生著一副娃娃臉,留著一頭誇張斜劉海的年輕男子。
這名年輕男子就是忠信義的金牌打手——駱天虹。
連浩龍用打火機烤著一支剛開盒的雪茄,看著面前的心腹干將,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天虹,阿亨他們那夥人全部死在了黃大仙,你叮囑好手底下的兄弟們,到時候差佬上門盤問,一定要咬死不認識阿亨他們!”
駱天虹吹了下擋住右眼的斜劉海,不滿地答道。
“龍哥,我早和阿亨說過,當時讓我去就好了,他非要和我爭!”
“你去了又怎麼樣?阿亨他們是被槍打死的!
總之差佬那邊定性為社團仇殺也好,分贓不均也罷!忠信義近段時間已經損失了三個億的貨了,絕對不能再因為動槍的事情,被差佬盯上!”
“知道了龍哥!”
駱天虹開口應道,隨後他坐在連浩龍面前的玻璃茶几上。
開口對連浩龍問道:“龍哥,那泰國仔那邊怎麼交代?
他可是和我們說過,不把蘇漢澤整死,他絕不會把韓琛的貨倉透露給我們!”
“那就繼續想辦法,把這個喪澤做掉!
韓琛那批貨價值不少,我們剛被差佬查抄了三個億的貨,現在急需要韓琛的貨來回血!”
連浩龍一拍沙發,臉上的肥肉都在顫抖。
他叼起烤好的雪茄,長嘆口氣。
“這次是我們過於小心謹慎了,擔心被條子盯上,費勁心機把喪澤弄到黃大仙那邊去。
本來想做的悄無聲息,卻沒想到弄巧成拙。
現在看來,早知道就不要搞這麼多彎彎繞繞了。”
“龍哥,我去做掉這個喪澤?”
“可以!你記好了天虹。
泰國仔有情有義,最重要的是,只要他肯投靠我們,以後在泰國就不愁拿不到新貨。
我不想再做百分之七十的純度,雙獅踏球標,以後我們忠信義也要有一份份額!”
駱天虹點了點頭:“龍哥,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在油尖旺混的白粉拆家,大都以為韓琛的心腹是前段時間在長洲海域被炸死的迪路。
其實不然。
韓琛早年被倪家背刺,在泰國九死一生的時候,是從泰國佬的手中撿回一條命。
後來韓琛重整旗鼓,殺回港島扳倒倪家,也是靠的泰國佬的幫助。
在泰國,他新收了一個叫查卡的馬仔。
自從接手了倪家的粉檔生意之後,韓琛對身邊的任何人都保持著一份猜忌。
唯獨對這個泰國仔信賴有加,貨倉這麼重要的東西,也一直是由這個查卡在代為負責。
自從韓琛在尖東廣場被韓賓打死,韓琛手底下的馬仔就作鳥獸散。
陀地同在尖東的忠信義,趁機吞併了韓琛不少的地盤和生意。
泰國仔查卡是主動找到連浩龍的。
他一向對韓琛忠心耿耿,這次韓琛被人打死,查卡順勢投靠了忠信義。
並向連浩龍提出一個要求,他可以把韓琛剩下的貨倉交到忠信義的手中來。
但是忠信義必須答應幫韓琛復仇!
自命天下第一的連浩龍,在聽到查卡這番說辭之後,果斷就拒絕了查卡的要求。
他深知打死韓琛的人是葵青的賓尼虎,自己白粉生意做得好好的,單是那班差人就夠難應付的了,沒必要再去招惹韓賓這個瘟神。
但是透過討價還價,連浩龍答應查卡,他不敢去動韓賓,但是可以把蘇漢澤做掉!二人一拍即合,約定只要蘇漢澤死在忠信義的手中,查卡就把韓琛的貨倉拱手相送。
與此同時,已經回到缽蘭街的蘇漢澤,此刻正守在公子俊的病床前。
公子俊腦袋已經被虛弱的躺在床上,腦袋上纏滿了紗布。
還好,去醫院查過,除了輕度腦震盪,肋骨斷了兩根之外,大部分是能調息好的皮外傷。
“公子俊,昨晚忠信義的人是怎麼找到你的?”
蘇漢澤下意識想從口袋裡掏煙,但看到公子俊那副虛弱不堪的模樣,又把煙盒放落回去。
“澤哥,昨天晚上我在金巴喇帶著一群契女開工,忽然有契女跑來告訴我,三樓的包廂有客人鬧事。
我當時以為是哪個不懂事的契女,惹客人不高興了,就順道過去看看。
結果這群撲街說我們場子裡的馬子太醜!冚家鏟,當時我就覺得這些人是來找茬的,咳咳……”
公子俊說著,有些激動地咳嗽了起來。
蘇漢澤連忙攙扶著他躺好。
“不著急,慢慢說。”
“當時我不是以為他們是來搞事的嘛,不過這些人提議,他們帳照樣可以結,但前提條件是,要我帶他們重新去找一個像樣的場子。
然後我也就沒想那麼多了,只當這些人是見過世面的,瞧不上我的這些契女。
然後我就提議,帶他們去妹姐的皇朝那邊看看嘍。
沒想到下了樓,這群人就把我打暈,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彩虹屋邨那邊了!”
“然後呢?”
“然後他們就打我,問我你住在哪個地方。
後來見我不肯說,他們就問我要你的電話號碼。
我最後實在是扛不住了,腦袋也被打得發暈,就隨口編了個電話給他們……”
“慢著!你是說,你沒有告訴他們我的號碼?”
“沒有啊澤哥!全港島這麼多馬伕,你以為賓哥是怎麼相中我,讓我去打理他手底下的馬欄生意的?我公子俊為人最重一個義字,知道他們是衝你來的,又怎麼肯告訴他們你的號碼呢!”
蘇漢澤不禁動容。
他從來認為出來混,利字當頭,對義氣兩個字,是嗤之以鼻的。
萬沒想到公子俊面對忠信義那群人的毒打,連自己的電話號碼也不肯透露出來。
同時在聽完公子俊的描述之後,蘇漢澤的眼中逐漸露出森寒的殺意。
自己這個電話號碼,同樣是負責對接缽蘭街業務的專用號碼,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既然不是公子俊漏的風,那麼問題就值得考究了!也就是說,自己手底下這群人,出了吃裡扒外的二五仔!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辦點事情。”
蘇漢澤替公子俊把被子拉好,隨後走出公子俊的房間,叮囑外邊睇場的馬仔顧好公子俊的周全,便大步朝時鐘酒店的樓下走去。
葵涌六號貨櫃碼頭附近,毗鄰荔景的一家屠宰場。
這裡是韓琛的一處正行產業。
蘇漢澤此時身處屠宰場的一間冷氣庫裡,用一把剔骨尖刀在一塊凍肉上剮蹭,試著刀口的尖鋒。
冷氣庫裡掛滿了一扇扇凍得梆硬的豬肉,身著單衣的蘇漢澤,並未感到有些許寒意。
他甚至把冷氣調到最大,天花板上的冷氣孔,正嘶嘶往外噴著白氣,整個倉庫裡,充滿了肅殺的氣息。
哐當——
隨著冷氣庫大門被人推開,一個女人踉踉蹌蹌被推了進來。
大頭仔楊添緊隨其後,在這冰冷地環境裡,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澤哥,人帶過來了!”
“大頭,你在外邊守著,沒有我的吩咐,不要放人進來!”
蘇漢澤拎著這把剔骨尖刀,緩緩起身。
被大頭推進來的女人,正是公子俊的老相好——vivian。
這個女人此刻一臉的驚懼,在這冰冷的環境中凍得牙關發抖。
蘇漢澤用捉刀的手對著vivian勾了勾,示意她走過來。
“華姐,過來,我有些話要問你!”
vivian哪敢過來,她縮著身子,絕望地看著大頭把冷氣庫的大門關緊。
帶著些哭腔朝蘇漢澤求饒道:“澤哥,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華姐,念在你是公子俊的老相好的份上,誠實一點,我可以讓你走的不那麼痛苦!”
眼見vivian不肯過來,蘇漢澤捉著刀,便朝其走了過去。
vivian當即兩腿一軟,癱倒在地。
她此時還穿著一條風騷的短裙,一雙修長的大腿就這麼裸露在空氣中。
坐在地上後,冰冷刺骨的地板當即讓她條件反射似的彈跳起來,但很快身子一軟,又坐到了地上。
“澤……澤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到底哪裡得罪了你?就算要死,你也要讓我死個明白!”
vivian掙扎著拖著身子,拼命想要遠離蘇漢澤。
她此時已經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身子如同篩糠,大幅度地顫抖。
“也罷,就這麼不清不楚的讓你死了,我沒辦法給公子俊交代。
我問你,有人今天打我的電話,約我去黃大仙的彩虹屋邨,想要整死我,是不是你和他們報的料?”
“沒……沒有,我不知道你在講什麼啊!
澤哥,你是不是搞錯了……”
“一定不會搞錯!我這個電話號碼,除了我自己之外,目前就只有四個人知道。
一個是韓賓,一個是公子俊,一個是我大姐,還有一個就是你!
公子俊告訴過我,他沒有洩露過我這個號碼,那麼你猜我是懷疑我大姐呢,還是懷疑你爆出我的號碼,吃裡扒外?!”
蘇漢澤此時已經走到了vivian跟前,他揮起手中的剔骨尖刀,一刀就砍在了vivian身旁的水泥地面上。
鏗鏘——
冰冷的地面,竟然被砍出一連串的火星。
vivian簡直被驚破了膽,她兩眼一閉,不顧一切大喊道。
“澤哥!也許是公子俊被打得受不了了,不小心把你號碼報出去了呢?
你別殺我,你別殺我!!”
當vivian發現蘇漢澤這一刀並沒有砍在她身上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便看到了蘇漢澤眼神冰冷到了極點。
“很好,你給我解釋一下,你是怎麼知道公子俊被忠信義的人帶走的?”
意識到自己失言的vivian,當即表情痴呆。
半晌之後,嗚嗚咽咽痛哭起來。
“澤哥,你……你給我個機會。
我真的不想的,我也沒有想到他們要你的號碼,是為了整死你!我求求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直到此時此刻,這個女人還在極力為自己辯解。
蘇漢澤不想去和她廢話,正如同之前他說過的一句話,他是矮騾子,矮騾子做什麼事情,是不需要講什麼證據的!
“從見到你第一面開始,公子俊就告訴我他在屌你的時候,你喊其他男人的名字。
那晚在水岸南國,公子俊被銅鑼灣的人打,你也不聞不問。
我聽在場的女仔講起,當時公子俊被打翻在地,你除了打發人回場子裡找我,不去攔著山雞他們也就算了,居然還有心情在一旁磕瓜子?
你這種女人實在不可信,我現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老老實實交代,我讓你踏踏實實上路!”
vivian兩手後撐在地上,一邊往後挪著身子,一邊驚懼地為自己辯解。
“澤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你放過我吧,我……
啊——”
一聲痛到靈魂深處的慘叫,隔著厚重的隔熱門傳到了守在外邊的楊添耳朵裡,楊添不禁微微皺眉,旋即站穩身子,認認真真替蘇漢澤把守門口。
大約幾分鐘後,蘇漢澤從冷氣庫裡走了出來,楊添下意識朝裡邊看了一眼,發現vivian已經躺在地上,渾身如同癲癇症發作,一抽一抽。
地上還流淌著一趟凍結的血跡。
“澤哥,問出來了?”
“問出來了,忠信義的人答應給她尖沙咀一家場子的股份。
這個薄情寡義的女人為了那筆小小的股份,就把我給賣掉了!”
蘇漢澤有些嫌惡的回頭看了一眼,婊子無情這句話,真不是隨便說說。
哪怕知道公子俊落到了忠信義的手裡,生死不明。
在老相好與利益面前,她還是選擇了那點唾手可得的蠅頭小利。
楊添緊了緊身上的襯衣,沒有多問什麼。
只是開口對蘇漢澤說道:“澤哥,以後這種事情,交給我來辦就好了。
現在怎麼處理?要不要先通知公子俊一聲?”
“不用,剩下的事情,交給刀仔擎的人來辦就好了。
他們知道怎麼處理乾淨的!”
o記b組,高階督察廖志宗的辦公室內。
廖志宗望著面前快要堆成小山的卷宗,不禁大感頭疼。
嘴裡喃喃自語。
“c組這群人在搞什麼鬼?黃志誠的案子他們要搶,我們b組的案子他們也要搶!還有連浩龍這群撲街,為什麼在黃大仙的舊樓裡莫名其妙搞出這場槍擊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