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叔,肯定不是我找的!你也知道,我打拳出身的,最恨出來混的拿著噴子說話!”司徒浩南連忙撇清這件事和自己的干係,白頭翁聞言,跟著點了點頭。
隨後說道:“司徒,東星這麼多兄弟,我最信賴,也最看好的就是你!
你肯定不會揹著我去做這種腦殼發瘟的蠢事,這件事情,擺明了就是有人栽贓嫁禍。
我很好奇,究竟誰會這麼喪心病狂,在這個節骨眼上,去尖沙咀給那群差佬上眼藥水?”
司徒浩南沉吟了片刻,旋即答道。
“本叔,會不會是喪澤這個撲街在故意做戲在給差佬看?迫我們投鼠忌器,不敢對他下手?”
“你這個說法我也有想過,不過我覺得不可能。
今晚在警署,黃志誠已經透露過訊息了,那三個槍手,完全是奔著打死喪澤去的。
如果不是o記的尤佳鎮恰巧出現在那邊,可能喪澤今晚就撲街了。
我看不似他在做戲,你不妨再大膽猜測,這裡沒有別人!”
白頭翁一番話,瞬間打消了司徒浩南的顧慮。
等白頭翁說完,他馬上答道。
“本叔,你的意思是,是老頂他們在拉我們下水,讓我們進退兩難?”
白頭翁沒有出聲,只是抬頭望著司徒浩南,似乎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司徒浩南抹了抹額前的汗水,低下頭來自說自話道。
“不可能吧,怎麼說大家都是一個社團做事的。
再怎麼樣,老頂也不應該做出這種事情來刁難我們?”
“有什麼不可能的?當年駱駝從他老豆手裡接手龍頭位置的時候,我就表示反對!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防著我,如果有機會讓他弄死我,我相信他都做得出來啊!”
“本叔,不至於吧?”
“什麼不至於?這些年我沒有一天不在想坐到龍頭的位置上,這一點他駱丙潤也是知道的!”
白頭翁當即暴躁起來,看著不敢答話的司徒浩南,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當下長長地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對司徒浩南說道。
“司徒,你不懂。
出來做矮騾子呢,一開始只想著出頭做大佬。
等你在大佬的位置上坐久了,這時候你就又會想去做龍頭!
你大佬我替東星賣了這麼多年的命,當年駱正武坐在龍頭位置上的時候,他夠犀利,有本事,能讓東星上萬名弟兄個個吃飽飯。
他做龍頭我沒有什麼好說的。
但是他駱丙潤憑什麼?憑他投了個好胎,就順理成章在龍頭位置上坐到死?”
司徒浩南有些為難地答道:“本叔,即便是這樣,我也不相信老頂會用玩這種手段來坑你。
畢竟丟掉的是我們東星的地盤,他這樣做,能得到什麼好處?”
“司徒,我今年六十三了!”
白頭翁伸出三個手指,在司徒浩南面前晃了晃,接著說道。
“你沒有駱駝懂我,他清楚人到了這個年紀,是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
我再不站出來爭,這輩子就與龍頭無緣了!
我敢肯定,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就是他駱丙潤搞出來的!
你以為替沙蜢報仇這麼好的機會,他不交給自己的心腹去做而要交給你是什麼好事?他心裡憋著壞,我只是沒想到,他動作居然這麼快,馬上就要把我們架在火上烤!”
“那本叔,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尖沙咀的事情我們不管了!
丟醜就丟醜,總比被人玩死要好!
對了,馬上放風出去,就說之前東星對喪澤發出的追殺令,全屬子虛烏有,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東星有什麼事情,該他這個做老頂的出去扛,我們老在前面衝鋒陷陣,像什麼樣子?!”
白頭翁一拳錘在椅子上,憤憤然對司徒浩南叮囑道。
看得出來,現在他非常憋屈,對此司徒浩南也不敢有什麼異議。
只得應允道:“本叔,我馬上辦妥!”
翌日,蘇漢澤難得起了個大早。
比起東星那群挨個被差佬帶去警署問話的人不同,蘇漢澤這段時間去警署,就和回家一樣,尤佳鎮也許是知道從蘇漢澤這邊問不出什麼來。
昨夜在機動部隊趕到現場之後,只是簡單的替他錄了份口供,便放他返回缽蘭街歇息去了。
對於這種死無對證的事情,蘇漢澤從來不擔心尤佳鎮能查出什麼蛛絲馬跡。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只要東星的駱駝和白頭翁不癲,現在哪怕蘇漢澤把尖沙咀這群睇場的馬仔全部撤出去,也沒有人敢大張旗鼓帶人踩進來。
忠信義的前車之鑑就擺在眼前,沒有哪個社團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去給警務處那些鬼佬上眼藥水!下樓吃過早茶,蘇漢澤便趕到缽蘭街的時鐘酒店,要了個套房。
他今番在等一個人的到來,出門考察的吉米仔,在早上七點,已經搭乘航班返回大嶼山機場了。
如果不出意外,半個小時之後,會趕到缽蘭街來與自己會面。
“澤哥,這是我從託人從高雄給你打造的足金項鍊,你試試看,喜不喜歡?”
在吉米仔趕到房間之後,還未來得及寒暄,吉米仔便從自己拿出了一個精緻的禮品盒,遞到了自己的手中。
蘇漢澤接過禮盒,開啟蓋子,發現裡邊躺著一條足有拇指粗細的金鍊。
金黃質地的項鍊,無不在散發著一種暴發戶的氣息。
蘇漢澤笑著把盒子蓋上,拍了拍吉米仔的肩膀。
“有心了,不過我不是官仔森,也不是龍根,沒有佔朋友便宜的習慣。
多少錢,到時候我打給你!”
“澤哥,這條項鍊你不喜歡嗎?”
“聽實話嗎?是不喜歡,太俗了!”
“可是我記得兩年前你在深水涉收數的時候,就告訴過我。
出來混一定要裝扮的身光頸靚,穿金戴銀有實力,別人才會服你怕你!”
“此一時彼一時,人都是會變的嘛。
吉米,你見過哪個有頭有臉的生意人,喜歡栓條狗鏈在自己脖子上?”
面對蘇漢澤的回答,吉米仔眼中顯然露出一絲釋然。
他訕笑著摸了摸鼻頭,對蘇漢澤道:“早知道澤哥你不鐘意這款項鍊了,我就託人打尊財神給你了。”
蘇漢澤拍了拍禮盒。
“你的心意到了就行,作為回報,我也打算送你一樣禮物。
來,坐下來講話。”
邀請吉米仔在沙發上坐下,蘇漢澤遞給他一支香菸,開門見山道。
“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走私生意嗎?碼頭我已經給你找好了,就在西環的三角碼頭。
不過計劃有變,最近因為韓琛和忠信義的事情,西環那邊已經成了水警重點盯防的區域了。
我不打算去找走私線路,再去做走私生意了!”
吉米仔臉色瞬間大變,但還是耐著性子,等著蘇漢澤繼續把話說下去。
“你做生意很有頭腦,不該一世只撈偏門。
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去大陸投資辦廠的計劃嗎,我找了人,在大陸那邊給你物色了一塊地皮。
如果可以,你先在大陸那邊興辦一個家電廠,先用這個家電廠,在大陸那邊站穩腳跟再說!”
“澤哥!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
“這……你是怎麼辦到的?據我所知,大陸那邊對引資稽核的手續非常繁瑣。
像我們這種有社團背景的,除了去觀光旅遊,連去大陸賣份幹炒牛河的資格都沒有!”
“事在人為,我有社團背景,你現在不是沒有嘛。
而且你怎麼知道社團背景,就一定會是你在大陸投資發展的絆腳石?”
蘇漢澤不打算和吉米仔說太多,話鋒一轉,直點主題道。
“鵬城和港島,就隔著一道小小的海峽。
很多人對那邊的政策不信任,不放心,但我可以拍板,不出幾年,你會看到一個遍地是金的大陸!
吉米仔,這次你去大陸辦廠,只是一個幌子。
我就是要你在那邊站穩腳跟,搶在不少人還在觀望之前,把我們能吃到的資源全部吃下來!”
“澤哥,怎麼站穩腳跟?”
“很簡單。這次我讓你去大陸,除了投資辦廠之外,還有一份更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去做!
大陸在南方設了不少特區,這些特區作為一張展示給世界的名片,自然是很注重灌點門面的。
我要你以港人的身份,先在大陸開辦一家報社。
這家報社旨在向外邊宣傳這些年大陸正面的變化。”
“澤哥,你的意思是,我們自覺替大陸做輿論這方面的宣傳?這樣能落著什麼好嗎?”
“落不落得了好不重要,這家報社我本來就沒打算開多長時間。
吉米,你相信我,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這家報社帶給你的回報,是你想都不敢去想的!
忘了告訴你了,前天號碼幫和新記的人在流浮山搶沙,一場火併有砍死了十幾個人。
而我,昨天剛剛委託許歡,在南丫島那邊入手了一個沙場!”
吉米仔的目光瞬間火熱起來。
如果此前,他對蘇漢澤還是抱有一份將信將疑的態度,那麼隨著蘇漢澤這番話出口,他心中的顧慮已經完全被打消了。
蘇漢澤的思路與自己如出一轍,只是苦於自己手中本錢不夠,又一直有著社團背景。
在大陸局勢並不開明的情況下,他只能隔海望著蓬勃發展的大陸為之興嘆。
但是吉米仔也不由得沉思起來。
他知道做個簡單的代加工,或者換皮的家電廠絕不會是什麼長久之計。
這屬於賠本賺吆喝的買賣,沒點魄力,是做不出這樣的決定的。
後續大陸那邊的局勢明朗還好說,一旦出了什麼意外,那就是把錢丟出去打水漂,很有可能賠的血本無歸。
就算他吉米仔經營得力,在搞定技術問題之前,回本週期也會拉得很長很長。
蘇漢澤有這個耐心嗎?吉米仔不知道的是,他考慮到的問題,蘇漢澤自然是有考慮到位的。
眼下拿錢讓吉米仔去投資辦廠,只是一個幌子。
短期內杜絕大陸的沙源入港,壟斷港島的機制沙,才是他真正的目標。
誰說搵正行,就一定要用規規矩矩的手段了?自從《中英聯合宣告》落地之後,港島的前景明瞭。
鬼佬要在港人面前留下好印象,地產商吃了定心丸,在想方設法的榨空港人的荷包。
現在港島不少市政工程,包括地產公司的期房,都在如火如荼的建設。
只要能保證港島三個月沒有沙源進入,憑藉這些機制沙,他就能一票賺到盆滿缽滿!和一個醉心於商場的人去談怎麼做生意,實在是一件舒心的事情。
蘇漢澤和吉米仔二人在房間內侃侃而談一個小時,蘇漢澤除了前幾分鐘多說了幾句,後面的時間幾乎完全是吉米仔的個人秀。
吉米仔口若懸河,期間不忘給蘇漢澤原定的計劃,進行事無鉅細的補全。
大有隻要蘇漢澤點頭,他現在就打算去辦理證件,前往大陸大展一番拳腳。
當然,作為回報,蘇漢澤把大陸談下來的那塊地皮,無償贈送給了吉米仔。
並負責這次計劃的全部墊資。
該聊的都聊得差不多之後,蘇漢澤接到一通電話,是十三妹打給他的。
大意是昨晚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蘇漢澤一個晚上也沒去和她打聲招呼。
現在十三妹有些惱火,讓他抓緊時間,趕緊過去找自己一趟。
就在蘇漢澤準備動身離開的時候,剛才還一臉亢奮狀的吉米仔猶豫再三,終於還是起身拉住了蘇漢澤。
“澤哥,有些事情,我有必要給你交代一下。”
“什麼事情?”
“森哥死了,龍根叔把這筆賬算在了我的頭上。
昨天在高雄的時候,我就接到了他打來的電話,他話鄧伯要見我!”
“鄧威要見你?”
“沒錯,時間約好了,就在今天下午三點,在灣仔吹雞的茶樓裡頭碰面。”
蘇漢澤沉默了片刻,旋即問道:“是講數,還是和聯勝要動家法?”
“是講數啦!澤哥,和聯勝九區堂口,五萬會員,沒有一個不聽鄧伯招呼的。
我得罪不起他的,就怕他替龍根出頭,提出讓我回和聯勝,到時候只怕我沒辦法拒絕……”
對於和聯勝的太上皇鄧威要見吉米仔事,蘇漢澤還是港島稍顯詫異的。
之前吉米仔在深水涉雖然混的犀利,但總歸還是一個沒出頭的後生晚輩,入不了鄧威的法眼的。
眼下鄧威忽然親自出面擺臺子,拉吉米仔過去講數,斷不可能是為了讓吉米仔回和聯勝這麼簡單。
他鄧威當年執掌龍頭棍,四大探長都親自來油麻地送賀禮拜賀,面子沒有這麼廉價!
未了,蘇漢澤拍拍吉米仔的肩膀。
開口道:“既然是肥鄧是擺臺子講數的,那你過去見他一面也沒什麼不妥。
我也在和聯勝待過,肥鄧這人最喜歡講七七八八的規矩。
你放心好了,不管怎麼樣,你一口咬死,是官仔森親自趕你出和聯勝就好。
如果有什麼問題,你可以讓肥鄧或者龍根來找我聊!”
吉米仔搖搖頭:“澤哥,我倒不是擔心這個。
畢竟鄧伯親自出面了,我怕他借題發揮,把火燒到你這邊來!”
“沒什麼好擔心的!”
蘇漢澤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答道。
“吉米,龍山收龍,虎山收虎!不管是誰要來找我麻煩,我一併接著就是!”
灣仔,恆發茶樓。
老態龍鍾的鄧威挺著個大腹便便的肚子,正坐在一間昏暗的茶室裡。
茶室內,靠牆角漆皮剝落的棗紅色擺桌上,一款老式留聲機正轉動著一張唱片。
【心上的人兒,有笑的臉龐,
他曾在深秋,給我春光~心上的人兒,有多少寶藏,他能在黑夜,給我太陽……】
古香古色的留聲機,古老的唱片,播放的還是港島‘重光’之前,火遍大江南北的女星周旋的《永遠的微笑》。
肥鄧是個念舊的人,也許他只是借這首歌,在緬懷當年那個紅的發紫的自己。
正如這首《永遠的微笑》看起來與當下流行的風格格格不入,但又有誰知悉當年這首歌,在整個華語圈內名聲大噪?
“威哥,要不要再添茶?”
陪在肥鄧身邊的龍根眼見鄧威面前的茶碗空了,當下起身向其詢問道。
肥鄧只是顫顫巍巍擺了擺手,接著以一副閉目養神的姿態,把眼睛微閉起來。
“龍根,我早說過退就要退的大大方方。
你一把年紀了,終日還要在深水涉和一群做小的玩,他們想要什麼你猜得透嗎?”
“威哥,現在不是我在找做小的麻煩。
官仔森在九龍城失蹤啦!
那邊到處都在傳,是九龍城的細眼把官仔森拖去餵了狗!
冚家鏟,誰都知道細眼和喪澤沾親帶故,吉米仔又投奔了喪澤,明眼人都知道這事和他脫不了干係!”
“所以這次你讓我出面,是準備搵吉米仔回來,替官仔森陪葬了?”
“他無緣無故累我和大埔黑吃了官司,又勾結外人害死了官仔森。
威哥,這種人不殺,你叫我手底下這些做小輩的怎麼看我?
以後他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阿公?!”
呼——
肥鄧深吸了口氣,隨後伸手鬆了松襯衣下面的皮帶。
開口道:“龍根,我年紀大了,沒精力去聽你們這些雞毛鴨血的事情。
不過既然今天我喊吉米仔過來飲茶,一會該怎麼做,就由不得你做主了!
我們和聯勝的話事人兩年一選,吹雞馬上就要交棍了。
下屆話事人,在荃灣的大d和佐敦的阿樂兩個人裡面選。”
龍根不由得愣住了,他不知道兩人聊吉米仔的事情聊得好好的,為什麼肥鄧忽然把話題轉移到和聯勝選舉的事情上去了。
不過看肥鄧一口氣沒把話說完,自己也不好多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