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聯勝算得上是港島人數首屈一指的大社團,他們社團運作的模式,我是再清楚不過。
李家源這小子,絕對是掌控和聯勝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這幾年我一直在觀察他,只是萬萬沒有想到,他會被人從和聯勝趕出來!”
面對一手提攜起自己的老領導,石勇也算是說了心裡話。
和新記這種龍頭家傳制的社團不同,和聯勝這種龍頭的擔任者靠選舉產生的社團,看似民主和諧,其實更是一種不安分的因素。
尤其是和聯勝號稱五萬會員,一旦哪朝哪日出現兩個勢均力敵的龍頭候選人,難保不會演變成一起足以上世界新聞的大火併。
現在的港英當局不想看到這種不安分的因素產生,石勇這邊亦然!如何終結和聯勝這個可笑的選舉制,就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所以這個終結和聯勝不安分制度的人選,絕對不能是一拍腦袋,隨便就能挑選出來的。
他得具備力排眾議的能力,還有能在社團內部力挽狂瀾的實力。
更要緊的是,除了能配合,能乖乖合作之外,他還得在穩坐莊家之後,需要具備養活和聯勝這數萬會員的底氣才行!
石勇之前有調查過和聯勝的很多人,發現和聯勝這些有頭有臉的,不是爛到骨子裡無可救藥的惡仔,就是腦子裡缺根筋,可能聽不懂人話的愣頭青。
亦或是實力不濟,不具備駕馭這個龐大社團的能力。
經過很長時間的考察,吉米仔最終被石勇看在了眼裡。
當時的吉米仔,雖然只是一個拜入和聯勝門下不過幾年的四九仔,但身上的特質卻讓石勇眼前一亮。
他身在社團,卻從來不做那些欺男霸女的瘟事,一門心思只搞自己的生意。
做生意也撈偏門,卻知道哪些東西能碰,哪些東西不能碰。
大佬是個食粉的爛賭鬼,自己卻懂得潔身自好。
為人出手闊綽,懂得溝通,收買人心。
石勇相信,假以時日,吉米仔一定能夠成長為終結和聯勝舊時代的那個目標。
卻沒有想到,中間會橫生波折,讓自己的計劃還沒來得及得以實施。中途就為之夭折。
對此石勇很是懊惱,一直在思考補救的辦法。
靜坐在石勇身邊的老領導,自然是明白石勇的意思。
他微微頷首,對石勇說道。
“阿勇啊,其實也沒有什麼好不甘心的。
你不是說了嗎,你在李家源這個後生仔,還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字輩的時候,就看好他了。
其實你為什麼不換個角度好好想想,港島那邊,好像還有一個人,和你一樣看好這個後生仔!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人比李家源要更合適和你進行談判?”
石勇微微一怔,隨後問道:“您是說那個叫蘇漢澤的洪興仔?”
“沒錯!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這個叫蘇漢澤的後生仔,有個花名叫喪澤。
人是喪了點,但勝在聰明!和聰明人打交道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你不妨抽出點時間,去了解一下他?
當然我也只是建議,我在公安廳待的時間不多了,一切都由你來做決定!”
石勇苦笑著點了點頭:“其實您說的這個人,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
只不過他自絕於和聯勝,改頭換面去了洪興。
要是貿然挑撥,我怕到時候會演變成一場災難啊!”
“這是你該操心的事情嗎?現在演變成災難,總比幾年後演變成災難要好!
早做決定,七年的時間聽起來很久,其實一眨眼也就過去了!”
面對自己老領導語重心長的交代,石勇最終慎重的點了點頭。
“我懂您的意思。
放心,我會盡快做出決定的!”
送走了貴客,石勇搖晃了下有些發酸的脖子,一直守在外邊的助理跟著走了進來。
“恭喜你啊石廳,馬上高升了!”
“八字那一捺還沒寫完呢,先別忙著恭喜。
對了,前段時間叫你考察的那個蘇漢澤,調查的怎麼樣了?”
石勇還是坐在自己剛才搬來的那條椅子上,助理則是畢恭畢敬站在他的身前。
如實答道:“底都摸得差不多了,這人的出身其實比不得李家源乾淨。
但是背後有洪興最大的一支勢力替他撐腰。
最重要的是,肥鄧一直不承認蘇漢澤從和聯勝過檔去了洪興。
也就是說,蘇漢澤是一個可以考慮合作的物件,不過具體這人怎麼樣,可能還需要您親自考察一番才行。”
石勇點了點頭:“這人既然能夠懂得花那麼多代價把吉米仔從和聯勝挖出來,就足以證明他眼光有獨到之處。
你替我準備一下!希望這傢伙不要是個油鹽不進的廢柴!”
港島,和聯勝選舉前夕。
剛剛養好骨傷的公子俊,此時正開著蘇漢澤的那臺嶄新的平治車,來到了荃灣的一家髮廊。
他此番過來,是同大d的頭馬長毛會面的。
這家半大的髮廊,正是長毛打理的一處產業。
由於公子俊是養馬出身,長毛早先也常去公子俊的手裡選馬到自己場子裡開工。
兩人早先也算是認識的。
髮廊裡頭的沙發上,坐著一排衣著暴露的小妹,正在那百無聊賴的聊天吹水,等待著顧客前來買鍾。
此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了,長毛卻坐在一旁的茶几上,埋頭大吃著一份碟頭飯。
公子俊推開發廊的玻璃門之後,有跟過公子俊開工的髮廊妹當即起身問了聲好。
長毛聞聲抬頭看了一眼,連忙把嘴裡的食物咽落下去,抓起旁邊的凍檸茶喝了一口。
起身走向公子俊,熱情地招呼道。
“俊哥,不好意思。
你也知道明天和聯勝大選,我近段時間替大d哥忙前忙後,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來!”
“沒關係的長毛,不著急,吃完飯再聊嘍!”
公子俊拍拍長毛的肩膀,說罷從髮廊的前臺拉條椅子,坐到了長毛剛才吃飯的茶几旁邊。
長毛則是重新落座,一邊拾起剛才放下的筷子,一邊答道。
“那就邊吃邊聊嘍,實在對不住,我中午十二點吃過的飯,到現在水米未進,實在餓壞了。”
說著長毛夾從飯盒裡夾起一塊通心菜,包裹著剛才咬剩下的半塊叉燒肉,攪拌著一大口米飯,又往嘴裡塞去。
望著長毛這副餓鬼投胎的吃相,公子俊不禁笑了笑。
但該辦的事還是要辦到位的。
公子俊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抖落出一支好彩香菸。
點燃抽了一口,隨後對長毛詢問道。
“長毛,我大佬喪澤託我讓你轉告大d哥的事情,大d哥到底有未有回覆?
你要搞清楚,這屆你們和聯勝話事人選舉,鄧威在替阿樂站臺。
等明天結果出來了,再做打算就遲了!”
“唔……”
長毛一邊往肚裡吞嚥著食物,一邊在嘴裡騰出空間對公子俊答道。
“俊哥,你也知道我們大d哥是什麼脾氣的。
他一向巴閉慣了,不是瞧不起你們洪興的喪澤。
他一個兩年前在深水涉做收數的飛仔,即便是搭著韓賓的關係,在洪興一飛沖天,大d哥也是瞧不上他的!
按照大d哥的話來說呢,這屆話事人選舉,他自己就能搞定。
不需要外人幫他打點的啦!”
說著長毛又扒拉一口米飯,口齒含糊不清的對公子俊說道。
“其實我很好奇,你跟著韓賓混的好好的,居然肯認喪澤去做大佬。
喪澤到底有什麼本事?跟著他,能比跟著韓賓混得還要好?”
公子俊訕笑一聲,答道:“長毛,其實我這個人呢,最有自知之明,我天生就是替人搖旗吶喊的命。
至於跟著哪個做事,全憑賓哥一聲吩咐。
不過話說回來了,大d哥是明確拒絕我們的好意了?
你要想清楚,尖沙咀這麼多的地盤送到他的手中,他真的不要?”
“不要!”
長毛似乎已經吃到半飽,索性放下手中的筷子,扯起桌上的紙巾擦了擦嘴。
道:“你別看著我,這是大d哥的原話。
大d哥說了,他在荃灣已經做得夠好了,尖沙咀的地盤呢,他也不去眼饞。
而且喪澤在尖沙咀打下的這些地盤,一多半是從東星的手裡搶過來的。
東星現在是什麼態度還不清楚,想拉著他去做替死鬼,你那個喪頭喪腦的大佬打錯主意啦!”
公子俊點了點頭:“那好,既然大d哥在荃灣混得夠威風了,想來以後也用不著在葵涌碼頭上下貨了。
你回去轉告大d哥,就說賓哥那邊,以後就不做大d哥的生意了。
讓他另外找好碼頭,免得到時候發生什麼誤會。”
“不是吧公子俊?這個月那麼多潮州老闆的貨,都等著大d哥從碼頭運出去。
你這麼搞,是在給大d哥找不痛快!”
“錯啦,我哪有這麼大的本事,給大d哥找不痛快?是賓哥的意思啦!”
“真的是賓哥的意思?”
“要不你自己打個電話去問問他?”
公子俊一句反問,長毛頓時啞口無言。
他望著桌上的餐食,現在已經是徹底沒有胃口。
誰都知道這幾年大d得到不少老闆的支援,在荃灣搞得風生水起,這才有底氣在這一屆話事人選舉站起來,頂著違背肥鄧的意思,要出來選。
而葵涌碼頭,則屬於韓賓的勢力範圍。
也許葵涌那邊的幾個貨櫃碼頭,未必全部掌控在韓賓手中,但只要韓賓不想讓誰的貨從這裡下水上岸,還是輕輕鬆鬆能做得到的。
長毛為難的想了一會,最後拿出自己的電話。
對公子俊說道:“打給賓哥就沒必要啦,他現在在歐洲談上億的大生意,犯不著去打擾他了。
這樣,我打個電話給大d哥,一會有什麼要說的,你自己去和大d哥電話裡談。
大d哥同不同意,我就不知道了。”
“多謝!”
長毛旋即熟念的輸入一串號碼,電話接通之後,大d跋扈的聲音從裡頭傳了出來。
“長毛,找我什麼事?!”
“大d哥啊,是這樣的。
洪興的公子俊現在又來找我了,他說如果大d哥不同意和他們合作,以後就不許我們的貨在葵涌碼頭下水。
大d哥,公子俊現在就在這裡,你要不要和他單獨聊兩句?”
公子俊坐在一旁,只聽得到長毛說話,聽不到電話那頭的大d在說些什麼。
但從長毛逐漸難看的臉色不難分析出來,大d現在處於一種極度暴躁的狀態。
片刻之後,長毛把電話遞到了公子俊跟前。
“大d哥同意和你聊幾句了,你自己去和他說吧。”
公子俊禮貌地朝長毛笑了笑,隨後接過電話,湊到自己耳邊。
“喂,大d哥,不要這麼大的火氣,大家有什麼可以慢慢聊嘛。”
“我聊你老母!這兩年我給韓賓的錢還不夠多?
大家三三兩兩算好的,現在說不認賬就不認賬?
我是不給你們錢了,還是那筆帳沒和你們算清楚!我告訴你,貨我一樣要在葵涌碼頭下水,該給的錢我也一分不少你們的!聽清楚了嗎?!”
“大d哥,你朝我發火是沒用的。
賓哥的脾氣你也不是不清楚,他不發話,你到時候執意要在葵涌碼頭上貨的話。
只怕到時候你的貨丟了事小,船沉了事大啊!”
面對大d劈頭蓋臉的責問,公子俊只是輕飄飄的搬出韓賓給予回應。
顯然這一招震懾住了大d。
電話那頭的大d語氣明顯遲疑了起來。
“真的是韓賓的意思?”
“大佬,你又不是沒有賓哥電話,得閒打個電話過去問問就知道嘍。”
“我就不明白,你們洪興的人和鄧伯置氣,非要拉上我幹嘛?
給我個合適的理由,我再考慮一下!”
“大d哥,我就不明白了,這種兩全其美的好事,你為什麼這麼排斥呢?
不要對你們和聯勝那群老傢伙抱有幻想了,你就算把和聯勝所有的叔伯收買個遍,鄧威那關過不去,也是白搭!”
大d不屑一顧的冷笑一聲:“你說是就是啊?你們洪興的人,比我更瞭解我們和聯勝?”
“這樣大d哥,現在我呢,也找不到什麼合適的理由去說服你。
今晚我來荃灣這邊,只是替我大佬帶番話。
如果明天選舉結果出來了,你沒有爭過樂少,隨時可以和我們聯絡。
尖沙咀的地盤,他依舊可以拱手送到你手裡去。
不過大d哥願意把話事人的位置拱手讓給樂少的話,當他什麼也沒有說過就好了。”
“說完了?說完把電話給長毛!”
公子俊聞聲把電話從耳旁放落下來,遞到了長毛跟前。
長毛接過電話:“大d哥,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一會掛完電話,把洪興的人給我送走!
然後在二十分鐘內,馬上趕到我家裡來!”
“收到!”
還沒等長毛回完話,大d那頭,已經把電話結束通話了。
長毛隨後長嘆口氣,臉上的疲倦之色更顯濃厚。
“俊哥,你先回去吧。
大d哥那邊交代我過去做事,如果有什麼訊息,我會聯絡你的。”
“那就麻煩你了,打擾!”
公子俊說著拍拍長毛的肩膀,隨後起身離開了髮廊。
荃灣西,大d的濱海別墅內。
大d正坐在二樓的觀海陽臺上,上半身穿著一套規整的乳白色西裝,下半身則是穿著一條沙灘短褲。
長毛氣喘吁吁的爬上二樓,在同大d打招呼之前,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錶。
還好,時間沒有超過二十分鐘。
“大……大d哥,我來了……”
“來了?過來坐!”
大d回首望了眼長毛,指著面前的石墩,示意長毛坐到他對面。
長毛一邊大口緩著氣,一邊對大d問道。
“大佬,有什麼事情交代我去做?”
“沒什麼,就是想問一下你,該送的錢都送出去了?”
“都送出去了,串爆,龍根,老鬼奀,茅躉……
這些叔伯每人二十萬,他們答應明天鄧伯請茶,都選你坐莊!”
“吹雞那邊怎麼說?”
“吹雞說了,明天他只想本本分分交賬本,交龍頭棍。
到時候一定在鄧伯面前,替你多說好話!”
在得到長毛的答覆之後,不知道怎麼回事,大d並沒有因此安心下來。
相反,他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安。
從他在荃灣做大開始,和聯勝的一條鐵律就被他牢記於心——
那就是和聯勝的話事人每兩年一選,肥鄧指定哪個坐莊,哪個就夠資格坐莊。
兩年前他覺得自己做的夠旺了,就站出來選過。
結果被肥鄧一句灣仔的吹雞年紀大了,要給他留一張元老院的位置給懟了回去。
結果兩年後他又站出來選,肥鄧還說他不夠資格。
他不知道自己夠不夠資格打破這條鐵律,但讓他再多等兩年,無疑他大d沒有這個耐心。
他這人看似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其實心裡門清的很!
矮騾子三更窮五更富,兩年後也許他失手被關進苦窯了呢?也許被人砍死了呢?
一切都說不定,坐莊這種事情,一天都不能多等,更別說再多等兩年!猶豫良久的大d,終於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長毛,一會打給電話給公子俊,讓他把喪澤的號碼給我!
還有,記得保密,在明天那群老東西票選的結果出來之前,我不想被人知道,我和洪興的人在勾勾搭搭!”
“ok大d哥,我馬上去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