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佳鎮摟著蘇漢澤的手開始緩緩下移,叼著煙洗耳恭聽的蘇漢澤,忽然覺得自己腰間的皮帶咔嚓一聲,居然又被解開了。
“後來你在尖沙咀打了我兩巴掌,罵了那句賤人之後,我終於搞清楚了。
我對情感的需求,可能有些特殊,有些怪癖。
但是我首先要解釋清楚,我有了解過這方面的知識,這是一種情感的異樣探索欲。
嚴格來說,我並不是你想的變態!”
尤佳鎮是不是變態蘇漢澤不知道,但蘇漢澤應該知道,她這個異常的探索欲,應該是很強烈的。
說完這句話,尤佳鎮的頭已經埋低下去,強烈的刺激感不由得讓蘇漢澤眯起了雙眼。
他連忙把煙拿開,拍了拍尤佳鎮的腦袋。
開口道:“你先別忙,我還有話沒問清楚!
晚上在大廳的那兩杯酒,我是看著你喝下去的。
你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在我的酒裡下了藥的?!”
尤佳鎮煞有介事的解釋道:“我知道你這人一向是信不過警察的,所以我倒的第二杯酒裡頭,其實也下了藥。
只不過第二隻杯子裡面,我放了微量的麻黃鹼,而你喝的那杯,則是加入了少量的吐真劑。”
“那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把吐真劑,加到我杯子裡頭來的?”
“很簡單,那瓶酒的軟木塞是鏤空的,我把吐真劑就藏在裡頭。
藉著給你送酒的空檔,我捏碎了木塞,吐真劑自然就落到酒裡頭去了。
我其實非常好奇,你是怎麼能夠在喝下含有吐真劑的酒後,還能保持清醒的?”
尤佳鎮一番話問到了關鍵之處,蘇漢澤把菸頭捏在手心裡攥滅。
連忙轉移話題道:“也許你搞到了假貨也說不定。
madam尤,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把你的這些特殊嗜好暴露出去,你會面臨一個什麼樣的下場?從一個備受上司器重的警隊明日之星,搖身一變成為身敗名裂的蕩婦,這種風險你承擔的起嗎?”
尤佳鎮的神色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她替蘇漢澤把褲腰帶繫了起來,隨後擦拭了下嘴角。
緩緩起身道:“出了這間屋子,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至於你會不會洩露出去,我會面臨什麼樣的後果,其實我也早就想好了。
如果你當真是能夠做到這麼卑鄙無恥,我可以保證,我會拉著你,一起共赴黃泉煉獄!”
這番話說得平淡極了,但蘇漢澤絲毫不去懷疑尤佳鎮這番話語中的含金量。
短短几天,就能搞到自己那沓堆積如山的卷宗,已經足以證明這個女人的可怕之處。
如果逼得她不計後果和自己同歸於盡,恐怕自己還真沒有那麼簡單能應付得過來。
在蘇漢澤還未搭腔之際,尤佳鎮又繼續補充道。
“當然,我還記得那天你在缽蘭街和我說過的話,你說在缽蘭街,每一樣服務都有它的價格。
作為你今夜付出的回報,我會幫你在尖沙咀攔住任何一家社團的入侵。
還有,這段時間我有調查過,你招攬了和聯勝的李家源,並派遣他去大陸進行了一系列的投標活動。
大陸那邊對有社團背景的人審查很嚴的,我可以幫你做出一份李家源的線人認證書出來。
有這份認證,可以保證你在大陸的生意能夠順利進行,不受到官方的干擾!”
此時此刻,蘇漢澤再度對尤佳鎮的觀感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如果說最開始的時候,他對這個驕傲的女警的印象,是處於一種對自以為是的討厭之外,那從今晚踏足這扇房門開始,他又覺得這個女人是扭曲中帶有一絲可憐。
而尤佳鎮把他的一多半老底抖露出來之後,他才第一次正式認知到這個女人的實力。
這種實力,可能不足以讓他感到忌憚,卻讓他不得不重新正式審視起這個女人來。
“為什麼要幫我?”
面對蘇漢澤的這個問題,尤佳鎮並沒有選擇回答。
她此刻已經挺直了腰桿,起身往屋外走去,她一邊拉開房門,一邊指著室外走廊的左邊對蘇漢澤說道。
“如果你需要洗個澡的話,出門左拐,最裡邊就是浴室。
出去之後,記得替我把外邊的大門鎖上,我現在有點疲憊,就不下樓送你了!”
在尤佳鎮踏出這間屋子的那一剎那,她整個人的氣場,以及她的語氣,一度再次恢復成蘇漢澤熟悉的那副居高臨下的模樣。
恍惚間讓蘇漢澤產生一種錯覺,剛才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南柯一夢?“madam,留步!”
蘇漢澤忽然叫住了尤佳鎮,尤佳鎮微微一怔,隨後轉頭。
“還有什麼事?”
“一會我去給你買點藥,剛才如你所願,打得太狠了些。
不盡快處理,到時候會留疤痕的!”
“不用,藥我已經提前準備好了。
放心好了蘇漢澤,我比你更懂得照顧自己!”
“也好!既然這樣,那就不打擾你歇息了。”
蘇漢澤點了點頭,跟著也走了出去。
他對尤佳鎮,本沒有任何的感情。
方才的所作所為,也只是一次下半身支配上半身的行動。
但尤佳鎮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終究還是讓他放下了對這個女警大部分的芥蒂。
在蘇漢澤大踏步往樓下走去的時候,尤佳鎮倚靠在護欄上,對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
“蘇漢澤!”
蘇漢澤此時已經走到一樓,聞聲止住腳步,回頭遙望趴在複式二樓欄杆上的尤佳鎮。
卻聽到尤佳鎮柔聲說了聲:“謝謝你,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感受到快樂!”
蘇漢澤不由得訕笑一聲,談不上現在心裡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他瀟灑的朝尤佳鎮擺了擺手,很快就消失在了尤佳鎮的視野範圍內。
對於蘇漢澤而言,快樂其實是件很簡單的事情。
勾心鬥角,玩黑吃黑收穫利益,他會感到快樂。
和芽子打個kiss,他會覺得快樂。
甚至在自己的夜總會,和公子俊那群逢場作戲的契女飲酒飲到盡興,酒女們玩嗨了喊叫澤哥好棒,他也會感到快樂。
他無法感同身受尤佳鎮說的那種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快樂的涵義是什麼。
自己也不想去換位思考,在他看來,把這當成一種分工合作的交易,那是再好不過了。
端陽過後,一連幾日都是皆是晴空萬里。
鵬城。
某看守所的一間班房內,三個被羈押的男子正聚在陰暗的牆角處竊竊私語。
忽然班房外邊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三人連忙識趣的閉緊嘴巴,埋低腦袋,目光也開始變得飄忽起來。
“進去!關燦,出來!”
隨著班房大門被開啟,一個鼻青臉腫的男子被公安推搡了進去。
被叫到名字的關燦冷不丁一個哆嗦,心有餘悸的看了眼那個滿眼畏縮的同伴,當下心頭一緊。
只是他不敢多說什麼,只得把心一橫,咬牙走出班房,同時規規矩矩伸出雙手,任由公安給自己帶上手銬。
大陸這邊的審訊室,比起港島那邊就顯得簡單多了。
與其說這裡是個審訊室,倒不如說是個接待室比較合適。
一名平頭西裝男子,正坐在一張轉椅上,漫不經心的看著一份南方都市報。
隨著公安把這名叫關燦的男子帶進房間,平頭男子便放落了手上的報紙。
此人正是前些日子,領著吉米仔在大寨水庫上觀刑的石勇。
看到人被帶進來了,石勇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示意被銬進來的人坐下答話。
身穿制服的公安此時已經鬆開了關燦,把門關上,便如同一杆標槍一般,立在了門口。
“領導怎麼稱呼?其實……”
“還沒讓你說話!”
試圖套近乎的關燦,只被石勇瞪了一眼,頓感不寒而慄,不敢言語。
這些來自港島的古惑仔,被港島皇家警察抓住了,或許還敢嘴欠口花花幾句。
但凡是和大陸公安打過交道,亦或是聽說過大陸公安對他們這些社團分子打擊手段的,都知道此刻把頭埋低,老老實實扮孫子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石勇拿起桌上的煙盒,點燃一支。
隨後開口問道:“關燦,我剛才聽你那個同伴說,你是他們這夥人的頭頭是吧?”
“是……”
“老實交代吧,你們四個租臺小巴,在上沙瀚海的施工場地附近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幹什麼?”
石勇往菸灰缸裡敲了敲菸灰,從頭到尾,他都沒拿正眼瞧過關燦。
艱難的思索了一番,關燦最終咬牙道。
“領導,我們真的只是想在工地附近撿拾些建築廢材,去換點零用。
誤會了領導,我……”
啪——
石勇重重地一拍桌子,當即嚇得關燦一個哆嗦,汗毛都立起來了。
但看見石勇咧嘴一笑,把煙放進嘴裡再抽一口。
嘖嘖稱奇道:“你們找蛇頭從元朗偷渡過來,居然是為了在鵬城的建築工地撿垃圾的?還真是時代變了,大陸這邊的垃圾,都比港島金貴了!我問你,你們去拾掇建築廢材,在車裡又備麻繩,又備麻袋,又備砍刀是為得什麼?搞拆遷啊?!”
面對石勇厲聲的質問,關燦的心理防線已經開始逐漸崩潰。
他在港島就常聽那些有過跑路經驗的人提起過,像他們這種不循規蹈矩的社團成員,一旦落到大陸公安的手中,被抓去打靶是小事,就怕公安捨不得他們死,不扒幾層皮下來,怕是沒有那麼輕鬆。
眼見關燦還在猶豫,石勇不禁搖頭嘆息了一聲。
旋即說道:“陰公嘍!你剛才那個小弟呢,進來的時候也是嘴硬的很!猜猜我用了什麼辦法讓他開的口?
我很忙的,現在我給你十秒鐘的時間考慮,考慮好了,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我全部說道清楚。
過了十秒鐘我要是還沒聽到你開口,到時候我就會讓人帶你去另外一個地方!”
說罷石勇已經開始倒計時:“五!”
“喂領導,不是十秒嗎?”
“剛才我和你講話的時間,也一併算在裡邊!二!”
“我說!我說!”
短短片刻,關燦已經是滿臉冷汗了。
他略微整理了下情緒,便開始竹筒倒豆子一般,開始了自己的招供。
“領導,我們其實是港島和聯勝的成員。
這次來大陸,絕對不是奔著做違法亂紀的事情來的。
在上沙那邊踩點,只是為了帶一個人回去!”
“帶誰回去?!”
石勇的眼神變得愈發凌厲,充滿壓迫感的逼問,不留給關燦任何思考的時間。
只得繼續說道:“吉米仔!對了,他本名叫李家源,這個人是我們和聯勝的叛徒!
阿公還特地叮囑我們,讓我們把人帶回去,不要在大陸這邊搞出什麼事情來。”
“呵呵,李家源是來我們大陸投資辦廠的正經生意人,你們要綁架他,居然還敢說不是違法亂紀?!”
“領導,可他是我們和聯勝的叛徒啊!”
“有什麼區別嗎?難道我們大陸公安,還要守你們和聯勝的規矩不成?!
說!你們阿公是哪個?帶李家源回去,又是為了什麼!”
關燦為難地答道:“這個我真不能說啊!說了回去要挨家法的……”
“你還想著能回去?我告訴你,你們的事情可大可小。
綁票來內地投資的生意人,單這一條,馬上拉你們去打靶都不過分!”
“我真的不能說的……”
眼見關燦一臉的難色,石勇也沒有繼續審問下去。
他旋即恢復起笑臉,把菸頭又往菸灰缸上敲了敲。
平靜地說道:“也好,你們社團有社團的規矩,我們公安也有公安的規矩。
不過怕你不知道,我還是和你講清楚為好。
我們的規矩呢,就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你既然不肯說,就先去隔壁房間反省反省。
到時候總有肯交代的,就讓那個肯交代的到時候出去,也好到時候去刑場給你們收屍!”
“冇啊!冇啊!領導,我說!我全都說!”
“呵呵,連你們這幾個雜毛我都治不了,還怎麼在公安廳做事?
老實交代,如果讓我查出你有一句假話,會是什麼下場你心裡清楚的!”
石勇用一種譏誚的眼神看了關燦一眼,顯然對於拿捏這種愣頭愣腦的馬仔,他實在太有經驗了。
關燦此刻已經顫顫巍巍,腦門子上的汗止不住的往下滴落。
想要啟齒,牙根卻在不住的打顫。
見到他這副狼狽模樣,石勇當即把桌上的煙盒連帶火機一併推到了關燦面前。
“自己拿,自己點。”
關燦聞言,如同得到命令一般,不敢有絲毫怠慢。
哆哆嗦嗦用被拷住的雙手從煙盒裡摸出支菸,放進嘴裡叼住。
隨後拿起打火機,由於石勇的打火機是滾輪式打火的,一連颳了好幾下,關燦才把這支菸點著。
一口煙過肺之後,關燦的情緒才稍微平靜了點。
“領導,我阿公是和聯勝的龍根,我們四個人,原先是在深水涉一代負責做代客泊車的。
一直安分守己,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
“揀重點說!”
“瞭解……我們和聯勝,馬上要開始今年的話事人選舉了。
我們阿公這屆話事人,支援佐敦的樂少上位。
由於吉米仔現在跟的人,和阿公以及樂少都有過一些私人恩怨,加上阿公一直很不爽吉米仔。
所以這次帶吉米仔回去,是準備在樂少上位之後,開香堂動家法,刮咗吉米仔層皮來祭旗的!”
“祭旗?你們和聯勝要祭什麼旗?”
關燦原本有些猶豫,但轉念一想這裡是大陸,當下心裡也沒什麼顧慮了。
於是很乾脆的答道:“我哋和聯勝要打進尖沙咀去!要打的地盤,正是吉米仔現在的老闆蘇漢澤。
領導,吉米仔也不清白的,你們千萬要擦亮眼睛,不要被他騙了。
我這算不算檢舉立功?可不可以從寬處理?”
“當然算你立功,還有什麼要說的沒有?”
“沒有了,別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了!
我們四個只是奉命過海辦事的,現在什麼也沒有幹成,頂多算個偷渡吧領導!
拜託一定要從寬處理!”
由於過於激動,關燦嘴裡剛點燃的煙掉落在褲襠上面,一時間沒有察覺。
等到菸頭燙穿褲子之後,才大叫一聲跳了起來。
守在後面那個虎背熊腰的公安當即上前一套擒拿,把關燦死死制在了桌面上。
眼見該挖的都挖得差不多了,石勇當即對這名公安甩甩手,示意他把人帶回班房去。
在關燦被帶下去不到三分鐘左右,這間屋子的門又被人開啟了。
一個衣著規整,看起來四十歲上下,斯斯文文的男子走了進來。
石勇見到來人,當即起身敬了個禮。
來人微笑著給予一個回禮,隨後擺擺手示意石勇坐下。
“李廳,怎麼來這麼早?”
石勇沒有坐下,而是快步上前,簇擁著來人到自己剛才的位置落座。
自己則是從一旁拉條椅子,坐到了旁邊。
“阿勇啊,現在該我叫你石廳才對了!
調令已經下來了,下個月開始,我這個副廳的位置,就該由你來坐嘍。”
石勇當即一拍腦袋,作恍然大悟狀。
“您瞧我這記性!差點都忘了您高升了!”
“什麼高升,石勇啊,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在我這個位置上多坐幾年,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你是我看著成長起來的,該有的資歷都有,各方面我都非常滿意。
把這個位置交給你,我最放心不過了!”
被石勇稱呼為李廳的人,則是如是‘謙虛’的答道。
二人客套完畢,相貌儒雅隨和的李廳當即把話題轉正。
詢問道:“我今天趕過來呢,不是來和你打官腔的。
在說正事之前,我還是得和你提醒一下。
港島這個地方,社團勢力盤根錯節,等九七過後,這些人很可能是相當大的一部分隱患。
你務必要落實好組織交給你的工作,大家各司其職!”
“放心吧老首長!”
“你不要嫌我囉嗦。
不過你想想三十多年前港島的雙十暴動,當時雖然是葛肇煌的號碼幫牽頭,但也由此可見,這群社團分子,沒有一盞省油的燈!話說回來了,這個叫李家源的,你真的這麼看重?”“老首長,我把話也說直白點,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