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尋找答案

窗外同樣是連綿的秋雨，方冉坐在書桌前，面前攤開的稿紙，《從市場變革看地方國企改革新路徑》標題下面是一片空白。

方冉最近魂不守舍。這種狀態從老豆那個電話打來後就開始了。

“他年紀輕輕就能攪動這麼大的風浪，讓李祥民那種老狐狸都不得不下場，你覺得他會簡單嗎？”

雖然激烈的反駁了老豆，但是老豆的話還是時不時迴響在她的腦海裡。

柔腸百結，原本深陷情愫中的少女柔柔嘆了口氣。他接近我，真的有什麼目的嗎？

她煩躁地丟開筆，站起身在小小的宿舍裡踱步。雨聲淅瀝，她努力回想和陳陽相識以來的每一個細節。

第一次認識，在陶教授的辦公室裡，甚至沒有什麼對話。

然後是到廠裡調研，是自己主動聯絡他的。

然後是幾次單獨接觸，到一起去珠江.....

一切的一切，他從來沒有刻意接近自己，甚至自己在同意和他看電影以後，他也沒有進一步的行動！

不對，他一定不是那樣的人！

我問過陶教授了，陶教授告訴自己，他從來沒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任何人。

一股複雜的情緒湧上方冉心頭。她轉過身，目光落在陳陽寄來的信和東西上。醬排骨早已吃完了，但那盒火腿腸，她一直沒捨得拆。不是多稀罕的東西，而是……它是陳陽的心血，是他奮鬥的一部分。她甚至記得信裡他帶著疲憊卻掩不住興奮的語氣描述著《西遊記》廣告的計劃，還有那句“等廣告播了，咱們的火腿腸賣火了，我再請你吃大餐！”

那份少年心性的熱忱和純粹的分享欲，怎麼可能是偽裝？

我要去林城！

一個念頭突然出現在方冉的腦海裡。

不是去調研，不是去求證。她要去親眼看看，她要去看看他的世界，他的奮鬥，他的真實！

用她的眼睛，她的心去看清楚。不是作為漢東大學的高材生，不是作為方學海的女兒，而是作為方冉，去看陳陽。

說幹就幹！

方冉不再猶豫。她立刻找到輔導員開具介紹信。輔導員習慣這位陶教授特別關照的學生隔三差五去調研，痛快的開了。

而且，這次她沒有像往常那樣，一個電話打給父親辦公室或學校的陶教授，請他們幫忙搞定一張舒適的軟臥或軟座車票。這一次，她要靠自己，用最普通的方式，踏上這段尋找答案的旅程。

她快速收拾了一個簡單的旅行袋——幾件換洗衣物，洗漱用品，筆記本和鋼筆，還有那包未拆封的紅星火腿腸。她甚至沒仔細想到了林城怎麼辦，落腳在哪裡。

火車站。

當方冉提著旅行袋，帶著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兒來到京州市火車站售票大廳時，眼前的景象讓她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巨大的售票廳裡，空氣渾濁。售票視窗前排出的隊伍，蜿蜒曲折，幾乎佔據了整個大廳的每一寸空地！隊伍看不到頭，人與人緊緊挨著，前胸貼著後背。穿著藍灰色工裝的工人，扛著巨大蛇皮袋、挑著扁擔的農民，抱著孩子女人……人挨人，人擠人，各種方言、呼喊、孩子的哭鬧交織在一起。汗味、劣質香菸味、食物和各種不明來源的氣味混合著，衝擊著方冉。

這就是八十年代中期的正常現象。但是方冉卻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情況。她不知道，火車票難買，是常態。

她咬了咬下唇，找到一個相對最短的隊伍尾端，剛站過去，後面立刻又湧上幾個人把她擠得往前踉蹌了一下。她趕緊把旅行袋抱在身前，緊緊護住。

隊伍蠕動著，速度慢得令人心焦。時間一點點流逝。方冉感覺自己的腳站麻了，周圍的嘈雜讓她頭暈目眩。終於，輪到她了。她踮起腳尖，費力地把頭探向高高的，把介紹信和錢遞給被鐵欄杆圍著的售票視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