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華豐：我還沒用力，我自己就倒下了

十一月的林城，秋雨連綿。

雨不大，卻總是停不下來。

已經晚上九點多了，陳陽的辦公室還亮著燈。他趴在桌上，對著一疊厚厚的訂單報表，時不時咳嗽一下。

三天前，劉新銳帶著技術科的人，終於拿著一份蓋了紅章的檢測報告衝進他辦公室：“廠長！成了！哈喇味的問題徹底解決了！”

那天整個技術科都在歡呼，陳陽也難得地鬆了口氣，可這口氣還沒喘勻，碰到之前那檔子事，壓得他連軸轉了三天。

冷氣直往窗縫裡鑽。陳陽打了個寒顫，給屋子裡燒開水的煤球爐用火鉗換了塊新煤球。

此時，他鼻子堵得更厲害，喉嚨堵著痰，每咳嗽一下，嗓子都跟小刀拉過一樣，陳陽抬手揉了揉發沉的太陽穴。

這幾天他幾乎沒沾過床，累了就在辦公桌上趴一會兒，醒了繼續看報表、批檔案。昨晚處理完最後一份排程單時，天已經泛白，窗戶沒關嚴，冷風吹了他半宿。早上起來就覺得不對勁，到現在頭重腳輕的，像踩在棉花上。應該是感冒了。

“吱呀”一聲，虛掩的門被輕輕推開。

陳陽以為是值班的保安，頭也沒抬：“啥事？”

門口沒應聲，只有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陳陽這才抬起頭。

汪璇站在桌旁，手裡端著個搪瓷缸，缸沿冒著白汽。她穿著件藍色工裝棉襖，頭髮用一根紅繩簡單紮在腦後，幾縷碎髮被打溼，貼在額角。

“廠長。”她小聲叫了一句，眼睛往他臉上瞟了瞟，“聽程主任說您還在加班……我剛在宿舍燒了點薑湯。”

搪瓷缸遞到桌前，一股辛辣又溫熱的姜味混著淡淡的紅糖香鑽進陳陽的鼻子裡。

“你怎麼還沒走？”陳陽的聲音有點沙啞，帶著感冒的鼻音。

“我……我整理完這個月的考勤表，看您燈還亮著。”汪璇的手指在缸沿捏了捏，眼神有點閃躲，“薑湯驅寒，您趁熱喝點吧。”

陳陽看著她凍得發紅的指尖，又看了看那缸冒著熱氣的薑湯，心裡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接過搪瓷缸，入手滾燙，暖意順著掌心一路爬到胳膊上。

“謝了。”他低頭吹了吹，喝了一小口。辛辣的姜味混著紅糖的甜，順著喉嚨滑下去，胸口感覺被燙了一下，但是舒服多了。

汪璇沒走，就站在桌旁，眼睛落在他的飯盒上。那是食堂大師傅留的晚飯，早就涼透了，青菜蔫得像片枯葉。

“您沒吃飯？”她輕聲問。

“忘了。”陳陽含糊應了一聲，又喝了口薑湯，感覺鼻子好像通了點。

汪璇沒再說什麼，轉身走到角落的煤球爐旁，拿起他的飯盒，開啟蓋子看了看，添了點熱水，坐在小馬紮上，慢慢在煤球爐上溫著。

辦公室裡安靜下來，只剩下窗外的雨聲、陳陽偶爾的咳嗽，還有搪瓷盆裡飯菜加熱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