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政默默看著,暗自挑眉。
“小兄弟,你的話還真沒錯,自己烤的,還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哈哈,你烤了一把,換我來吧。”
浪漫,是一種很美好的東西。
但它只能作為基本需求之外的調劑,而沒法當做過日子的基本倚仗。
度過了一個開心上午的少年少女們,在春情萌動之中,忽然發現,自己餓了。
其實有些人本來在滿目的秀色可餐之中,沒覺得自己餓了,但鼻子卻沒法拒絕那飄蕩在春風中的誘人香氣,嘴巴不承認,肚子卻很老實地咕咕起來。
於是,他們將憤怒的目光,投向了不遠處山包上的罪魁禍首。
這等歹毒的用心,實在是讓人氣憤得口水都流出來了!厲飛和他的堂兄,也在這樣的人群之中。
他們的位置,恰好地離著齊政他們的所在不遠,那番香氣更是撲鼻。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以此煙火髒汙,壞此間清雅,焚琴煮鶴不過如此,簡直是有辱斯文!”
“不知哪兒來的俗物,在此大煞風景!”
厲飛堂兄的幾個同窗,嚥著口水,義正辭嚴地表達著內心的鄙夷。
今日趁著休課,跟著堂兄出來見見世面的厲飛推波助瀾道:“諸位兄長,那人正是小弟私塾之中的同窗,和他的書童。這人出身商賈之家,一貫不懂風雅。”
厲飛的小心思太過明顯,逃不過這幾個比他大了四五歲的書生的眼睛。
但他們並不在意,因為厲飛有個好堂兄。
身為東山書院三傑之一,是他們這一輩年輕人仰望的物件。
於是便有人笑著道:“厲飛,你跟那小子平日裡不大對付麼?需不需要我們幫你出出氣?”
厲飛心頭一動,想說一句小弟正有此意,但堂兄在側,又不敢放肆,只能憨憨地笑了兩聲。
厲飛的堂兄名叫厲鴻,身為蘇州三大書院之一東山書院的高足,聞言瞪了一眼自己這個小聰明過剩的堂弟,淡淡道:“我看大家都餓了,也別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了,過去一起吃點,那些小事就揭過了吧!”
眾人一聽,自然點頭。
如果不是拉不下臉,他們早就想去蹭蹭了。
一行人來到小山包,厲飛自告奮勇,當即吆喝道:“周堅,我堂兄和幾位東山書院的兄長恰好在這兒,我給你請過來了,快農械吃的來,介紹你認識認識。”
周堅自小的性情就不是那等市儈諂媚的,聞言眉頭一皺,心頭第一反應便是:你他孃的好大的臉啊!
他扭頭看了一眼齊政,發現齊政還在專心致志地烤著烤串,似乎完全沒聽到厲飛的話。
但他不可能沒聽到,所以,周堅立刻有了底氣。
“我們還不夠吃呢,你們請回吧。”
厲飛也是一愣,“周堅,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我堂兄他們是看你是我同窗,才願意過來的,平日你上哪兒接觸這麼多書院高足去!”
周堅翻了個白眼,“不需要,我要上書院我自己去考,不攀什麼關係。”
“你”
厲飛氣急敗壞,正要破口大罵,他的堂兄厲鴻卻微笑著上前,溫聲開口,“小兄弟,我是厲鴻,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們兩個小孩子的事情,沒什麼好爭的,大家一起坐下吃點聊聊,也就好了,也歡迎你今後來考我們東山書院。”
這話出口,以周堅的本事,就沒法接了。
於是,他求助地看向齊政。
旁觀這一切的衛王,也負手而立,笑意吟吟地看著齊政,想看他的應對。
這時候,厲鴻才驚訝地發現,場中這個厲飛口中所謂的書童,似乎才是真正的拿主意的?
齊政不緊不慢地將手中肉串翻了個面,刷上調料,在一陣香氣中看向厲鴻。
“閣下是覺得,厲飛和周堅是同窗,鬧僵了終歸不是什麼好事,說不定外人還會覺得厲飛是仗著你的名頭欺壓同窗。更何況,你也不是仗勢欺人的人,所以,你決定,大度地給我們一個機會。”
“你認為你只需要稍稍釋放一點善意,就足以讓我們忙不迭地獻上忠誠。”
“其實,但凡你像這幾位兄臺一樣,來了之後好言好語說上兩句,這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我也就給了。”
“但你憑什麼能將請求擺出恩賜的架勢,憑什麼這麼理直氣壯地來要求瓜分我的利益呢?”
他的嘴角露出幾分譏諷的笑意,像是嘲諷厲鴻的傲慢和偽善,
“又或者說,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可以不同意呢?”
幾滴油脂落入燒紅的炭火,滋滋作響,彷彿在為齊政的“斗膽”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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