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是一個季節。
春,也是一種景象。
春,更是一種心情,一種躁動,一種來自基因本能的時令性地亢奮和勃發。
當春花開遍,春林初盛,春風便在少年少女的心頭颳起,春水.算了。
蘇州城外的草坪上,長滿了清麗可人的少女,鵝黃、翠綠、火紅、潔白,和身旁的百花相映成趣;
草坪上,也長滿了如同孔雀開屏一般的少年,他們昂首挺胸,他們故作矜持,稍有幾分銀鈴般的笑聲響起,便微紅著臉,大聲唸誦著自己那些之乎者也的句子。
他們嬉笑、奔跑、閒聚、暢談,高飛的紙鳶就像是他們對未來美好的希望一般,在天際翱翔。
但他們的未來也大多如這紙鳶般,被操控於他人之手,同時難歷風雨霜雪。
心比天高,不是過錯,命比紙薄,也只是無奈。
但終歸他們在這一刻是快樂的,那就夠了。
在草坪城郊的一處小山包,卻有人沒有痴迷於這份快樂,因為他們有另外的快樂。
油脂被炭火從肉中趕出來,落到炭火上,在滋滋的聲響中,伴隨著煙霧,升騰起讓人喉頭滾動的香氣。
隨著齊政用刷子將以鹽和孜然為主的調料往上一刷,那香氣便像是有了靈魂,勾得人食指大動。
在一開始,看著周圍的同齡人或者更年長些許的男女,都在那兒上演著卿卿我我你儂我儂的畫面,紙鳶高飛,周堅心頭的蠢動就像是野草般瘋長,只覺得這一次,政哥兒怕是終於錯了,大好春光,幹這個油乎乎髒兮兮的活兒算什麼事。
但等聞見那誘人的香味,周堅心頭的野草就停止了生長。
而當齊政將一把熟了的肉串,分了一半給周堅,一串擼下,野草便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民以食為天,什麼女人,不過是紅粉骷髏罷了,愛他孃的誰誰!
我周堅永遠擁護政哥兒的正確決定!“政哥兒,太好吃了!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烤肉。”
聽著周堅嘟嘟囔囔的誇獎,齊政嚼著嘴裡的肉,有些遺憾。
這畢竟不是西域那些撒點鹽就好吃的肉,何況還缺了辣椒麵,終究還是少了靈魂啊!
而且這香料也太特麼貴了。
“慢點吃,吃完又烤就是了。來喝酒。”
“好嘞,這一口酒,一口肉真舒坦啊!”
二人正暢快地吃喝著,一旁忽然走來幾個身影,為首之人,蓄著鬍鬚,似是中年,笑著朝齊政拱了拱手,開口道:“小兄弟,在下出城路過此地,腹中飢腸轆轆,聞見此物甚香,可否向你買些烤肉?”
齊政的目光掃過他的面容,心頭微動,“閣下是行商?”
衛王笑了笑,“是行商,也是坐商,鋪子就在十泉街問古堂隔壁。”
齊政點頭一笑,直接遞過去兩串肉,“來者是客,談錢就傷感情了。只不過”
衛王伸手接過,“只不過什麼?”
齊政道:“只不過我們帶的東西不多,怕是不能供給諸位這麼多張嘴巴。”
“無妨,實在是這東西太香了,我們就嚐個味道,墊墊肚子,不會真的敞開肚皮吃的。”
衛王哈哈一笑,說完就在護衛的欲言又止中,大快朵頤起來。
齊政起身,“諸位且坐,我給諸位再弄一些現烤的。”
很快,新的一把肉串上了爐子,香氣在炭火和調料的激發下瞬間熾烈起來。
衛王站在一旁,笑著道:“食之一道,化平凡之物,為精美之食,其道之精巧實用,人人受用,卻為常人所鄙,何其荒謬!”
齊政聞言扭頭,好奇道:“你很會做菜?”
衛王搖了搖頭,“我很會吃。”
齊政想了想,“那你要不要試著做?”
衛王指了指自己,似乎有些難以置信,“我?”
齊政點了點頭,“我又不收你們錢,我出了東西,你們總得出個力吧?”
一旁的隨從連忙道:“我來吧。”
衛王平靜地瞪了他一眼,然後笑看著齊政,“我怕給你把好食材整壞了。”
齊政擺了擺手,“自己親手得來的,才是最好的。別人給的,總是少了點滋味。看似很難,其實很簡單的,我教你啊?”
看著齊政,衛王一點頭,“好!那我試試。”
說完,他便真的在齊政的指點下,開始烤起了燒烤。
這事兒也的確簡單,又有人在旁邊指導,那真是傻子都會。
一幫衛王的隨從們,看著自家殿下在火爐旁邊,翻著烤串,手忙腳亂地刷油的場景,心頭忍不住多出幾分荒謬之感。而等衛王烤好了一把,分給眾人時,眾人那一臉的感激涕零簡直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