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周看客們的眼中,最後的這一點時間場中的局勢,可以簡單總結為三句話:
齊政睜眼了。
齊政寫完了。
齊政交卷了。
親眼瞧見齊政一氣呵成的寫作過程,一位大儒驚撥出聲,“此莫非王子安腹稿之事乎?”
也有人感慨,“方才有人說,齊政能在心頭構建一個新的世界純屬無稽之談,可若是此番他真能寫出了佳作,老夫真是心服口服,誰再提這個老夫第一個啐他一臉。”
不過,倒也有看不過齊政這番“張揚”的人,冷冷開口,“明明可以好好寫,非得要搞這樣的排場,既是對同場競技之人的羞辱,也是對我等觀眾的輕慢。”
“別!那是你!”一旁立刻有人反對,“你當人家齊公子願意這樣嗎?還不是因為方才有沒栓繩子的東西亂咬人,人家不得不自證清白嗎?一個無辜的人被胡亂攀咬,卻只能費盡心思地自證清白,這能是人家的錯嗎?”
這些人在吵吵嚷嚷,同樣也有很多沒有摻和這些討論的人,尤其是女眷,都好奇地看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齊政,在心頭想著這一次他能寫出什麼樣的東西。
今天這一趟,聽了【腹有詩書氣自華】,又聽了【朱顏辭鏡花辭樹】,和以往那些枯燥的集會相比,簡直是沒白來。
若能再聽見幾首佳句,那就賺大了。
在不少富家千金的心頭,齊政如今已經是堪比那位《牡丹亭》作者一樣的存在了。
《牡丹亭》作者如今雲深不知處,齊政可是近在眼前的!
一片鬧嚷中,明山先生再度鳴鑼。
“諸位,請肅靜,現在,宣讀幾位選手的大作。”
這一次,明山先生依舊選擇了自己親自誦讀。
雖然他知道,七篇文章以洪亮的聲音讀下來,必然會很辛苦,也會很難受。
可機會難得,他想挑戰一下自己的軟肋,哦不,弱點。
這位今日反向大出風頭的北地第一才子,還在做著最後的掙扎。
可他的文章唸完,四周並沒有什麼鼓掌叫好聲。
因為他那花團錦簇的文章背後,用的是聶鋒寒【青編留照後來人】之立意。
主張精神和文化的傳承,可以超越實際的生命,也可以對抗終將歸虛的宿命。
倒不是說這樣不行,但畢竟人家才剛用過,你就這樣拿來用,多少有那麼點不要臉了。
就連春秋閣的江南學子和一些仰慕聶鋒寒的,也都有點不好意思大聲叫好。
而當接下來,聶鋒寒的文稿被念出,大家發現這位北淵世子居然在自己原本的破題思路上,還能推陳出新,化用李商隱【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結合瑞雪兆豐年之哲思,寫出枯葉成泥,再養新葉的意境之後,眾人對黎思源的鄙視便越發深了。
齊政也聽得暗自點頭,如今雖然沒有【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的句子,但聶鋒寒能夠想到這樣的角度,無愧才子之名。
而後李仁孝和王範的作品也頗為不錯,讓許多飽學之士都聽得大呼過癮,但卻苦了那些文化水平著實有限的勳貴和家眷了。
聽得雲裡霧裡的他們,只希望趕緊聽到齊政的大作,看看那夢中作文,是否真有其事。
倒數第二篇文稿唸完,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了場中的明山先生。
明山先生的嗓子已經開始沙啞,但齊政這篇文章,他絕對不能假手他人!他有種預感,齊政多半又會給出一篇大作!他緩緩開啟小吏謄抄的文稿,至於原稿自然送到了天德帝手中,就連孟夫子都是拿的謄抄稿。
沐浴著無數道期待又好奇的目光,他緩緩念道:“第七篇文稿,作者大梁齊政,名曰:赤壁賦。”
“十月十日,中京周山文會,遇難題苦思,不覺入夢。已而夢醒,故作此文。”
“甲辰之秋,七月既望,餘與客泛舟遊於赤壁之下。”
當前兩句念出,滿場一片驚呼。
不是,你小子來真的啊?
赤壁?
跟咱們這兒挨著嗎?還是七月,秋天?空想真的能做出來文章?
在眾人的驚訝中,明山先生繼續念道: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舉酒屬客,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斗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憑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當這一段句子唸完,不少人都已經閉著眼睛,搖頭晃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