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得知訊息的衛王趕到現場,蘇州城中,上上下下的官員皆已抵達。
已經暗中投效的蘇州同知蔣琰朝衛王遞了個隱秘而凝重的眼神,讓衛王的心頭一驚,眉頭微皺。
“下官南京巡撫馬有昌,拜見殿下。剛剛趕到蘇州,還未來得及到府拜訪,卻沒想到與殿下在此相見。”
人群中,馬有昌邁步出列,開口見禮。
衛王強壓下心頭的萬千思緒,“馬大人不必多禮。這是怎麼回事?”
馬有昌嘆了口氣,“林大人,還是你來說吧。”
一旁的蘇州知府林滿開口道:“回殿下的話,就在一盞茶之前,有更夫前來府衙報案,說在此地發現了一具屍首,這等命案,下官不敢怠慢,立刻帶人並通知吳縣縣令一同抵達現場,發現此人正是蘇州布行商會的會長魯博昌。”
他極富政治智慧地頓了頓,瞥了一眼衛王的面色,接著道:“因為一些舊事,下官不敢擅專,便立刻派人通知了殿下,而馬大人也正好抵達蘇州前來拜見欽差,便也一併知會了。”
衛王眯起眼,“因為什麼舊事,林大人說說清楚。”
林滿故作為難,“殿下,這.”
“你既然將這句話說出來了又有何不敢言語的?”
衛王又不傻,這擺明了就是衝著他來,既然如此,他們都不怕撕破臉,自己又有什麼好顧忌的呢。
林滿嘆了口氣,“殿下當知,這魯博昌打著殿下的旗號,在城中欺壓良善已成人所共知之事,雖然事實真相併非如此,但如今忽然被殺,只恐流言蜚語,故而下官不敢擅專。”
衛王冷哼一聲,“聽林知府這意思,是懷疑本王派人殺了他?”
林滿今日被馬有昌一“點撥”,也做好了一往無前的準備,“咳咳,殿下容稟,下官哪兒來的膽子懷疑殿下,只是哎,殿下您自己聽吧。”
說著林滿側身一讓,將身後的魯府管家讓了出來。
“你將實情稟報殿下,不得有半分隱瞞!”
當著這麼多大人物,甚至還有當朝皇子,魯府管家的腿都在打哆嗦,顫聲道:“啟啟稟殿下,今夜戌時一刻,忽然有一輛馬車停在門口,馬車車伕說是奉殿下之命,召我家老爺覲見,我家老爺不疑有他,便上了馬車。”
他看了一眼衛王,聲音一低,囁嚅道:“然後,就是得到老爺被害了的訊息了。”
衛王聞言,嗤笑一聲,“如果本王真要殺他,還會自報家門嗎?”
如果齊政在這兒,多半就會阻攔一句,面對栽贓,自證是沒用的,冤枉你的人比你更知道你有多冤枉。
這也是他當初破壞林滿陰謀時,為什麼制定下對等反制的策略,而不是去自辯清白的原因。
而久經官場的蘇州同知蔣琰也暗歎一聲,衛王這是把事情想簡單了啊!果然,衛王話音一落,馬有昌就接話道:“殿下言重了,我等自然知道,殿下犯不上跟這麼一個小人計較,但是畢竟是命案,林知府,你組織人手好生偵查,儘早查清真相,還殿下一個清白。”
林滿當即點頭,“請殿下放心,撫臺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儘快查明真相。”
“等等!”
衛王在這個關鍵時刻,終於回過味兒來了,出聲叫停了馬有昌和林滿一唱一和的決定。
他直接看著馬有昌,“馬大人此言差矣,本王身為欽差,既見證此事,自當親自查案。”
馬有昌緩緩道:“殿下,雖然我等相信您,但口供擺在這兒,若是由您來查此案,恐怕難堵悠悠眾口啊!”
衛王故作直愣,“本王不能查,那蘇州城中百姓都在傳這位魯博昌乃是受了林知府的指使來陷害本王,他更不能查了。”
馬有昌不以為然,“無知之人的些許流言,若都當真,朝廷還如何治理?”
“聽馬大人這意思,說林知府不好的就是流言,說本王的就是需要顧忌?嗯?”
這一句話,連馬有昌也頂不住了。
若衛王只是衛王,他可以無視,畢竟他身後有楚王,還有整個江南集團。
但衛王如今是皇命欽差,你一個地方官,連欽差都不放在眼裡,那就不把皇權放在眼裡,不把皇權放在眼裡,那你就是要謀反。
這是一條滑稽而十分真實且被大眾認可的思維鏈條。“下官不敢。”馬有昌連忙欠身,“既然殿下不相信林知府,不如就讓本官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