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由於桂載是當朝次輔之子,即便趙晨抓著對方的手刺進體內,鮮血噴濺一身,順天府的仵作李鐵鑑最終也能在桂萼的支援下,公正地驗屍,判斷出自殺的痕跡。可一番折磨就不可避免了。
同時桂載的嫌疑,也無法洗得這麼徹底,難免引來流言蜚語。
想到這裡,哪怕這幾個月來與趙晨爭吵過,桂載還是忍不住悲從中來,為這相處三年的好友落得如此下場,而失聲痛哭:“七郎!七郎啊啊啊!!”
嚴世蕃嘆了口氣,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目送桂載失魂落魄地走出堂外,轉而端起酒杯,開始尋找海玥的身影。
很快他發現,海玥立於窗邊,看著明月當空,神色中也沒有太多喜悅。
趙晨之死,其實依舊是不了了之,嘉靖的處置比他預計的要輕。
但仔細想想,也正常。
高明的政治人物都會摒除私人感情,哪怕心裡特別厭惡,該用還是會用。
朱厚熜無疑就是這類人。
郭勳經此一役,看似身敗名裂,但焉知過個幾年之後,不會重新起復?到時候經歷了這段低谷時期,反倒會對那位天子患得患失,感激涕零!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郭勳本來由此走向人生巔峰,過個幾年,狂到連嘉靖都不尊敬了,最後下詔獄而死,可現在經歷了這一番挫折,指不定還能活命……
如此反倒對不住那些被他殘害的無辜!海玥再回顧一路走來,從安南使節團拜訪東坡書院,已經經歷了四起要案。
安南王子遇害案、血圖騰綁架之謎、隱霧村傳說殺人還有這起國子監殺人案。
四起要案,兇手由於各種原因,各有缺失。
總結之後,竟只抓了一個外藩人莫正勇,國內有權有勢的兇手都沒能抓得了……
海玥並不意外,也能接受,只是總有些不甘。
唐朝宋朝的神探,也會如他這般艱難嗎?“哥!”
海瑞最先看出了哥哥的心事,來到身邊,卻沒有開口相勸,只是默默陪著。
嚴世蕃顛顛地來到另一側:“十三郎,怎麼了?”
海玥道:“無事。”
嚴世蕃看出來了:“你是不是覺得,郭勳還是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將來還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海玥點了點頭:“你有法子?”
“沒有!”
嚴世蕃攤開手:“不過那位武定侯囂張了大半輩子,確實不會善罷甘休,跟他鬥下去便是,我們還年輕,不信將來不能在朝堂上有所作為,鬥不過那老物!”
這番話說得發自真心。
不知不覺間,這位小祭酒已是具備了相當的自信,與一個月之前的桂載小跟班,簡直判若兩人。
海玥看著嚴世蕃,失笑道:“是啊!東樓所言有理!”
之所以覺得艱難,唯有一個原因。
沒權!
只待有了權勢,郭勳便是捲土重來又如何,總教他落得個比歷史上更慘的下場,連嚴世蕃都懂的道理,他又頹喪個什麼勁?
嚴世蕃不知自己激起了什麼,只是哈哈大笑:“有理就乾一杯!”
海玥推辭:“我不喝酒。”
嚴世蕃道:“正是要一醉解千愁,今日正是大夥兒最高興的時候,喝上幾杯又有何妨?”
不僅是他,其他的同窗早早關注這裡,也都圍了過來,大家紛紛起鬨。
眼見眾人這般熱情,再見得弟弟海瑞在身邊,海玥也放下心來,拿起酒杯。
事實證明,在酒量方面,他是真菜。
哪怕這回有著警惕,安禪制龍運轉,依舊很快迷糊,只能留有一點神智不失,將周遭的交談反饋回來。
別說,還挺清晰。
“我要破案!我要擒兇!”
“我要奮鬥!”
“奮鬥!!”
“不如大夥兒……在國子監……成立一個學社?”
“學社……學社好啊!咕嘟咕嘟!”
“起個什麼名呢?”
“起名……起名……嘿……叫‘一心會’如何?”
“‘一心會’?‘一心會’?凝練大氣,同心同德,好社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