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見狀灑然一笑:“私下談笑之言爾,不足為道也。”
龐統聞言嘴角微動,卻沒有再說什麼。
而諸葛亮見司馬懿來了也樂得輕鬆,當即示意他解釋,自己則去收拾書籍。
司馬懿這才笑著看向三人繼續解釋道:
“據傳莊子曾感悟天地創【熊經鳥伸】之術,名曰《二禽戲》。”
“是故莊子能享年九旬,近百歲而終。”
“後此術為先秦煉氣士所得,循天地自然之理補為五禽之戲。”
“所謂五禽者,虎、鹿、熊、猿、鳥也!”
“仿此五禽戲法,任力為之,以汗出為度,可消穀食,益氣力,除百病,更有延年養生之妙!”
諸葛亮此時也收拾好物品,便語氣感慨的補充道:
“元華先生得此先秦導引之術後多賴此功,便獻於魏公。”
“魏公得之曾當眾嘆曰:長生乃歧路,養生方為正途也!”
“然而魏公卻未韞匵而藏,反令元華先生將此術公之於眾,傳於書院。”
“如此胸懷,也難怪魏公不過而立便創下這般宏偉基業!”
諸葛亮此言一出,龐統三人都忍不住頷首贊同。
確實,要知道先秦導引術時下在各家都是寶貝一般的存在。
甚至此術能與房中術一般,成為富甲一方的根基,是可以傳之子孫的。
可魏哲就這樣廣傳四方,只能說他確實心懷天下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書院學子也不是每個人都想學這個。
畢竟一個個都年紀輕輕,正是朝氣蓬勃的時候,對養生並不怎麼在意。
只是鄭玄、盧植、蔡邕三人卻知道強健的體魄有多重要。
比如他們年輕時曾遇到過比他們更有天賦、家世更好計程車子,但這些人並未取得多大成就,便早早的夭折了。
有些是傷寒,有些是瘟疫,還有些就是單純的體虛,一場小病就沒了。
時間一久,鄭玄等人都意識到一個真理,那就是活得久很重要。
說不定活到最後熬死了所有同時代的大儒,你就成為了那個權威了!
也正是在三老的威望下,書院士子才重視起五禽戲,日日操練。
還真別說,氣血暢通之後這些學子一個個精神頭都好多了。
尤其是諸葛亮,如今日日操練,從不曾懈怠。
龐統三人本來就對五禽戲好奇了,聽諸葛亮說完效果之後心中越發蠢蠢欲動。
幾人就這樣一路閒聊著,不一會便來到了誠心學舍外。
王粲抬眼望去,卻見朱漆大門敞開,兩側的桃符上竟然各寫著一行字。
左側是“實事求是,格物致知”!
右側是“知行合一,義利並舉”!
“這又是何風俗?”王粲納罕。
司馬懿見狀溫聲解釋道:
“當日我等便是在此間問道於魏公,幾位先生為銘記此事,便書國學精要於柱,以示須臾不敢或亡之意!”
只是話雖如此,龐統幾人卻從司馬懿口中聽出了一股濃濃的裝逼之意。
但轉念一想,幾人還不得不承認他們確實算了。
一想到《知行錄》中的交談就發生在此間,王粲頓時羨慕的眼睛都快紅了。
而當幾人穿過大門之後,便見一方影壁迎面而來。
其上鐫刻的,赫然便是令天下士子為之震撼的“國學四句”!
很顯然,魏哲走後書院為了長久儲存他的筆跡,直接讓石匠永久留痕了。
這下王粲徹底走不動道了,痴迷的看了好一會兒方才戀戀不捨的隨眾離開。
而當幾人進入學廳之後,卻見堂內香菸嫋嫋,孔子畫像前的青銅香爐裡,新添的檀香正緩緩燃燒。
張松三人見狀也不敢怠慢,齊齊面色恭敬的焚香禮拜。
禮畢,張松方才忍不住感慨道:
“昔日洛陽太學也不過如此了。”
然而他話音未落,一道剛硬的聲音卻忽然從門外響起:
“足下此言大謬,太學焉能及此也!”
張松循聲望去,卻見一個素袍青年腰懸佩劍,腰身挺拔的朝此處走來。
“扶風法正,有禮了!”
只是話雖如此,法正的態度卻遠稱不上什麼寬和。
被他出聲駁斥,張松本來就對其感官不好,此刻便毫不客氣道:
“太學經歷代修繕,有房兩百四十餘,學室一千八百五十處,鼎盛之時太學生更是多至三萬,吾以此類比知行書院,有何不可?”
見他這麼一說,諸葛亮、司馬懿也忍不住微微頷首。
確實,張松這麼評價對於書院來說絕對算不上貶斥。
然而法正聞言卻絲毫不給張松面子,當即冷笑道:
“昔日太學尚可稱作治學之所,然自安帝以後內外沆瀣一氣,早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如此所在,縱有廣廈千萬間又能如何,也配與此間相提並論?”
雖說張松心眼小,法正的氣度也大不到哪裡去。
別說張松這麼一個外人了,就算是書院中人他也是如此對待。
能讓他給面子的,無非就是司馬懿、諸葛亮等佼佼者罷了。
他來此本來是找諸葛亮探討《知行錄》深義的,只不過見張松言辭不嚴謹,這才隨口駁了一句罷了,卻不想卻引得張松不滿。
於是兩人當即就在這大堂之中互相責難,開始辯經起來。
諸葛亮、龐統等人見狀不僅沒有勸架,反而笑吟吟的坐在旁觀起來。
畢竟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辯經簡直就是最好的消遣。
若是能聽見一二精妙之言,那真是如飲醇釀,比什麼歌舞都美妙。
只是觀戰也不是沒有風險的,沒過一會兒幾人便陸陸續續被拉入戰局。
於是偌大的廳堂之中,便見諸葛亮、龐統、王粲、張松、法正,司馬懿各居一方,相互論道起來。
諸葛亮這邊剛說“夫治國如醫疾,當標本兼治。水滿則溢,法嚴則民怨。故需以德濟之。”
另一邊法正就言:“玉不琢不成器,士不激不發憤。”
龐統表示“強施針石,反傷元氣。正如以五穀調血氣,當以固本為先。”
司馬懿便搖頭表示“亂世當用重典,以殺止殺方位上策!”
無論是誰發言,都需要接受其他人的責難,一時間難度飆升。
如果高強度的辯經也很快引來其他學子旁觀,甚至漸漸的跟不上幾人思維。
然而作為當世人的法正等人卻樂在其中,甚至大感痛快。
由於書院之中頂級的學子就那麼幾位,能和他們匹敵的並不多。
以往他們最多也就以一敵二三,如今舌戰群雄反而逼出了他們的潛力。
良久之後,眼看著天色將晚,王粲方才哈哈一笑道:
“鳳棲梧兮龍潛淵,各執圭臬難相全。”
“諸位,就此罷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