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船會更快吧?”“不知道,終歸是熬到頭了!”
“看看這船吃水多深,水線距離船舷只有一尺半,看來今晚我們不用捱餓了!”劉群道,他是魯平的朋友,瘦的和骨頭一樣,也像骨頭一樣硬,一頭亂髮就好像雞窩,下巴的只有幾根短鬚:“總算是熬到頭了!”
“那可未必!”魯平冷哼了一聲:“官軍還不滿千人,光是圍攻巴丘城的賊人就有快兩千人,勝負還未定呢!”
“誰贏我都無所謂!”劉群笑道:“只要有船來就行,有船就有貨物、有商旅、我們就有活幹,有飯吃!哪怕是乞丐,也有剩骨頭啃!”
魯平沒有說話,這並不是意味著他贊同朋友的觀點,照他看如果這樣下去,集鎮裡的確會有人啃骨頭,不過多半是人骨頭。他一言不發,轉身離開,只覺得寒意徹骨,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張熟悉的人的面孔,當中已經有很多人已經不在了,或許他們這樣反倒是幸運,因為自己還得熬下去呢。每天用隨便找到的一點東西填肚子,在堅硬寒冷的地上睡覺,然後次日再去尋找果腹之物,如此這般,日復一日,只有神靈才知道何日才是盡頭。
“去他媽的!”魯平喃喃罵道,他一邊在街道上踉蹌行走,一邊回憶曾經發生的事情:“那些賊人的都該死!”
————————————
“給討逆校尉讓路,給討逆校尉讓路!”
隨著高亢的喊聲,路上的人們如同退去的潮水,向兩旁退去,向街道當中的絳衣軍士屈膝下跪。魯平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撞倒在地,他想要起身,卻發現雙腿劇烈的抽搐起來,一時間使不上勁。
“起來,快讓開!”
隨著粗暴的叫喊聲,魯平抬起頭,看到熟悉的絳色甲冑和兩張粗暴的臉,他想要說些什麼,身後卻傳來劉群的聲音:“見諒,見諒,我朋友受傷了不方便,我立刻幫他讓開!”
正當劉群費力的幫助魯平重新站起來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又遇上了,還真巧呀!”
“是您!”魯平認出來人正是第五登,他趕忙推開好友的手,向第五登躬身行禮:“小人見過郎君,多謝您的救命之恩!”
“罷了!”第五登饒有興致的看著魯平,雖然滿臉青紫,遍體鱗傷,但顯然性命已經無礙了:“咱倆又在這裡遇上,也是有緣。你小子也是個有運氣的,我當時看你被打成那樣,還以為你死定了,沒想到居然讓你熬過來了!”
“都是託您的福!”魯平道,對於這個軍官,他還是心懷感激的,若不是對方,自己不但性命保不住,臨死前還要被狠狠的折磨一番:“咱們窮人命雖賤,但骨頭還硬,睡了一覺,兩碗熱粥入肚,就又活過來了!”
“不錯!”第五登滿意的拍了拍魯平的肩膀,魯平頓時一陣劇痛,但咬牙忍住了,第五登笑了起來:“行,是個好漢子,怎麼樣,要不要來軍中吃糧?”
“軍中吃糧?”
“對,咱們軍中多半是江北人,對這邊不熟,需要幾個認識路的,你敢和賊人換糧食,肯定對這邊的道路很熟悉吧?”
“那是自然!”魯平挺起了胸脯:“我自小便是巴丘人,便是蒙了眼睛,也不會迷路!”
“那就成!”第五登點了點頭,對那兩個軍士道:“你們兩個把他帶到營地去,讓大夫給他看看傷,弄點好的吃吃,先把身子養養!”
“郎君!”魯平見第五登要走,趕忙叫住對方。
“咋了?”第五登停住腳步。
“我這朋友也是本地人,要不讓他也一起吧?要是我身上的傷一時半會好不了,他也能替我去做!”
“嗯!”第五登上下打量了下劉群,笑道:“成,你這朋友也是個講義氣的,差不到哪裡去!”
魯平二人被領到營中一間帳篷,剛剛坐下就有大夫來替魯平檢視了傷勢,用傷藥敷了,又送來餐食吃了,躺下歇息了一個多時辰,魯平覺得身上好受了許多。他正回憶著周圍的路徑,突然聽到外間傳來腳步聲,趕忙站起身來。
“誒,你們兩個,跟我來!”一個士兵出現在帳篷門口。
“喏!”魯平和劉群應了一聲,跟了上去,魯平小心問道:“敢問一句,我等這是要去哪裡?”
“討逆校尉要見你倆!”那兵士頭也不回的答道。
“討逆校尉?”魯平聞言一愣,小心問道:“今日我在街上聽有人喊‘給討逆校尉’讓路,難道——”
“不錯,就是他!此番領咱們來的就是這位!”那兵士停下腳步,指了指旁邊:“你們兩個站這裡,等我進去通傳!”
“是,是!”魯平和劉群交換了一下眼色,都從同伴的眼睛裡看到了憂慮,這樣的大人物要見自己可未必是好事呀!
帳篷裡,魏聰和幾名手下正圍攏在几案旁,說著事情。這時第五登湊了過來,附耳低語了幾句,魏聰點了點頭:“讓他們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