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巫婦看出了魏聰的疑問,便解釋道:“這些是已經進獻給神鬼之物,若是擅取,必遭暴死。”“以前聽曹操說吳楚之人篤信巫鬼,現在看來還真是如此!”魏聰心中暗想,他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進了石洞,那巫婦帶魏聰來到一塊粗糙的石塊前,取出事先準備好的香料,放在那石塊前焚燒起來,洞內頓時充滿了一股特殊的香氣,魏聰跪在石塊前,開始依照事先準備好的臺詞唸了起來,大意無非是一路順風,生意興隆云云。待到祝禱完畢之後,魏聰起身走了出來,將預先準備好的禮物放在那些木盒藤箱旁,正準備從那竹梯下去。他突然聽到一聲貓科動物特有的低沉吼聲,頓時覺得後頸生出一股寒意,直透心扉。
“郎君小心!”裝作伴當跟在一旁的第五登側身便將魏聰擋在身後,拔出刀來,另外兩個衛士慢了半拍,不過也從腰間取出刀弩,戒備的搜尋起四周來。
“你們是什麼人?”
隨著說話聲,水潭左邊七八步外的樹叢中走出一個青衣玉冠的坤道來,右手邊是一頭猛獸,身體覆蓋了美麗的花紋,粗粗看上去像是一頭花豹,但比花豹的體型要魁偉不少。肩膀已經到了那女子的腰部,粗壯的四肢滿是隆起的肌肉,修長的尾巴有力的抽打著,那雙漂亮的金綠眼睛閃著食物鏈頂端動物特有的寒光,從外表看上去,倒有幾分像是一頭美洲豹。
“坤道、隨身的豹子,竟然遇到正主了!”魏聰心中暗想,只見眼前這女道士,細腰如柳,眉如遠山,雙目如星,膚如凝脂,竟與頭頂上的玉冠一般,若論起美貌,竟然比那周氏還勝過幾分。暗想這女人倒是真的美貌,不過再美貌比不上自己性命要緊,自己剛剛為了避免被人察覺,只帶了幾個人來這山洞,大多數人手都在後面,只能想辦法先哄騙過去,再派人追殺不遲。
“在下是個漆商,準備去蜀中一趟,聽說此處祈福頗為靈驗,便來此地燒燒香,祈求一路順利!請問您是,還有身邊的豹子——?”
“你來向我祈福,當面卻不認得我!”那坤道笑了起來,宛若春花盛開,旋即笑容消失:“不過你也不是什麼漆商,否則阿狸可不會如此緊張,它平日裡從來都是不出聲的!”
魏聰還想辯解,那坤道冷笑道:“你不要白費口舌了,阿狸雖然是頭豹子,可從來沒人能騙過它,而且你身邊這幾個護衛,可不像是尋常商賈的樣子!快說實話,不然我就要動手了!”
“郎君你先下梯子,我們幾個拼死為您斷後!”第五登喝道。
“斷後?”魏聰看了看身後的竹梯,又看了看那頭豹子,暗想這個高度也就兩層樓多點,對那豹子也就是縱身一躍的事情,自己若是爬梯子逃走,恐怕人還在梯子中間,豹子已經在地上等著自己了。與其那樣,還不如留在巖臺上安全點,至少還有三個護衛。
“道長說的不錯,在下的確不是漆商,而是南郡賊曹掾,名叫魏聰,字孟德!”魏聰向那坤道拱了拱手:“不知道長如何稱呼?”
“賊曹掾?”那坤道驚訝的看了一眼魏聰:“你是個官吏?”
“不錯!”魏聰解開外袍,露出裡面的印綬來:“這是我的印綬,假不了的!”
“拿來給我看看!”那坤道卻是不信。魏聰制止住要喝罵的第五登,解下腰間的印綬,遞了過去:“道長你可以看,是真是假!”
坤道看了看手中的印綬,眼珠子一轉,笑道:“這印綬好像對你們這些官兒來說是極為要緊的,我若是拿走不還,你怎麼辦?”
魏聰聞言一愣,頓時想起自己剛剛領到印綬時主薄對自己的叮囑中就有千萬不要遺失印綬的話,苦笑道:“道長說的不錯,本朝官吏若是遺失印綬處置非常嚴苛:有罰金,降職或者免官。罰金倒也還無所謂,降職和免官的話,我這個區區兩百石的小吏基本就當到頭了!”
“罰金無所謂?這麼說,你很有錢了?”坤道問道。
“倒也還好!”魏聰笑道:“前些日子我討滅了一夥江賊,得其資財田產,算是發了一筆橫財,所以區區罰金倒是不怕!”
“什麼江賊?能讓你發了橫財都不怕罰金?”
“賊首叫張伯路,有個外號叫絳衣將軍!”
“絳衣將軍張伯路?”坤道神色大變,她重新打量了一遍魏聰:“難怪阿狸這麼緊張,原來張伯路是你殺的。我問你,你一個南郡賊曹掾,來揚州這邊幹嘛?莫不是緝拿什麼兇犯?”
魏聰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面前女道神色的變化:“這倒不是,前幾日馮車騎統領大軍抵達江陵,來年開春就要渡江討伐荊南的武陵蠻,太守令我領郡兵隨軍出征。此番出兵兇險莫測,我聽有個朋友說這裡頗為靈驗,便前來燒香祝禱一番,祈求平安!”
那女道聽了魏聰這番解釋,神色微和,朝廷冊封馮緄為車騎將軍,領大軍南下平定叛亂這種事情早就傳的眾人皆知,至於魏聰一個賊曹掾被太守派去帶兵打仗在秦漢時期很正常,因為在當時人看來,對內捕盜和對外軍事征伐都是一種執法行為,即“內則斧鉞,外則兵戈”,很多當時的執法官員同時兼有統兵的許可權,比如漢代的中尉(後改名為執金吾),即有管理指揮關中地區郡國兵的權力,又是京師地區的司法官,有審查宗室貴胄以及諸侯王不法之事之責。像他這樣即將遠征之人,出外求神祈福倒也尋常。
“你是南郡賊曹掾,怎麼會來柴桑祈神?”女道雖然還是詢問的語氣,但臉上已經多了一絲笑容,顯然戒備之心已經少了許多。
“是這位向我舉薦的!”魏聰早就想到了對方可能會問道,指了指旁邊的巫婦:“她說此地頗為靈驗,只要所求,無不應驗!”
那巫婦也不是傻子,趕忙應道:“不錯,是小人向這位郎君舉薦的!”
那女道看了看那巫婦的打扮,看出對方的身份,心中最後一分疑念也去了,她走到水潭旁,隨手挑開魏聰剛剛留下的木盒,只見裡面竟然有十匹上等厚錦,方便還有一枚馬蹄金,這已經是十分厚重的祭品了。她看了魏聰一眼,心生好感,面生紅暈:“你這人倒是大方的很,送了這麼重的禮物,倒也不能讓你白跑一趟。你且過來,我幫你看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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