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有客人來訪!”第五登從外間進來。“客人?”魏聰吐出口中的漱口水,只要有可能,他每天早晚都用鹽和牙刷清洗保養自己牙齒,這年頭可沒有牙醫。
“對!”第五登早已習慣了上司的這種怪癖,在他看來這是貴人所有的某種小癖好:“周圍幾個村的村民,他們送了兩頭牛、七八口豬,幾隻羊和一些酒來,說是用來犒賞咱們的。照我看他們是想用那些來換取我們別搶掠他們的村子,最好是早點滾!”
“來的正好!”魏聰笑了起來:“我正愁沒有熟悉當地情況的嚮導!你把裡面領頭的幾個帶過來!”
“喏!”
“阿芸,我要見客,給我準備一身像樣的衣服!”魏聰大聲道,他知道只憑衣衫識人很可笑,但自古以來人都這樣,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好好利用一下呢?
“遵令!”片刻後,阿芸捧著衣服從外間進來,儘管事實上已經是逃犯,魏聰身邊依然不缺乏各色體面衣著——阿荊甚至專門派人送來了五隻大樟木箱,裡面都是各色精緻綢緞衣衫、靴子、發冠。魏聰雖然嘴上有些抱怨,但心裡還是很享受這一切的。
“郎君!這是您的衣衫,還有發冠,看看合不合適!”阿芸將衣衫放在床上。魏聰看了看:“不錯,過來幫我穿衣服梳頭!”
“是!”阿芸應了一聲,走到魏聰身後,開始替魏聰換上曲裾,那是緋色蜀錦料子,上面滿是繁密的葵花紋路,然後是柔軟的鹿皮腰帶,最後是梳好髮髻,戴上武弁大冠,大冠兩側各扎一根鶡羽。
“都好了!”一切完畢之後,阿芸捧起窗旁的銅鏡讓魏聰看:“您請看!”
“嗯!”雖然銅鏡裡的自己有些模糊,但魏聰還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阿芸,幸虧你來了,沒有你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郎君您過譽奴婢了!”阿芸低下頭,滿臉通紅。
“怎麼會!”魏聰拿起佩刀掛在腰間的皮帶上,對外間問道:“人都到了嗎?”
“都到了!”劉久的聲音從外間傳來。
“嗯!”魏聰拍了拍阿芸的肩膀,大步向外間走去。會客的地方是湖邊長屋最靠湖邊的那個房間,這房間不大,但地上鋪有一層蘆蓆,牆壁也抹的很平,算是這長屋中最好的一間了。魏聰剛進門,守門的兵士便高聲喊道:”絳衣將軍魏聰到———!”屋中的人們一聽紛紛跪下。
魏聰在當中的胡床坐下,示意他們起身,溫聲道:“讓諸位父老久等了,我等途徑貴地,未曾預先通報,驚擾了鄉里,本已有過在先,想不到還讓諸位破費,著實抱歉的很!”
眾人聽魏聰說的和氣,這才鬆了口氣,年紀最大的那位老者向魏聰拜了拜:“些許鄉野之物,值不得什麼,還請將軍收下,犒賞麾下兵卒吧!”
“諸位!”魏聰笑道:“按說以諸位的美意,魏某若是相拒便是無禮了。不過牛乃是農家之寶,我等今日吃了兩頭牛,那就有兩家人沒有牛耕耘春田,秋後就要有兩戶人家捱餓!這豈不是害了他們?這樣吧,那兩頭牛你們帶回去,其餘的我都收下!”他不待眾人開口,便大聲道:“來人,取二十段絹來!”
外間應了一聲,片刻後便送來了二十匹青絹,魏聰笑道:“這些便是我的回禮,還請諸位收下!”
“這——,這怎麼可以!”那老者愣住了,魏聰的舉動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範疇,這年頭莫說是賊人,就算是官軍也沒有這麼講道理的,這夥人的甲仗他們剛剛在外頭都看清楚了,不說別的,只憑水面上那條大船,就不是縣裡能夠應付的。剛剛進來時他還擔心帶來的犒賞輕了,惹惱了這夥人,卻沒想到對方不但退回了耕牛,還有回禮。
“這有何不可?”魏聰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咱們這是一回生,兩回熟,今後打交道的機會還多著呢!”說到這裡,他便大聲笑了起來,那些送禮的當地人也趕忙跟著笑了起來。
混在人群中的袁田可不像這些農夫那麼好糊弄,他在看到魏聰的第一眼就看出對方出身絕非一般,如果聯絡上那條造型奇異的大船、這些甲仗精利的衛士,這夥人的來歷絕對不是一群江賊,況且餘汗縣這種蠻荒之地又有什麼值得他們搶的呢?魚乾、粟米和麻布?魏聰接下來的舉動更是印證了袁田的猜測——這個自稱“絳衣將軍”的貴公子此行肯定有某種不可告人目的。
“諸位!”魏聰微微欠了欠身體,好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一點:“過幾天就是立春了,正是準備春耕的時節,我知道這時候你們事務繁忙,所以我就不廢話了!我這次來這裡是為了去東北山裡找一座山,你們當中有誰熟識餘汗縣的水路的,請替我做個嚮導,我將有厚報!”
“一座山?”眾鄉老面面相覷,幾分鐘後那老者道:“郎君,敝縣地處荒僻,出了縣城向東走個一日,便是群山,連綿數百里,都是人跡罕至之的荒山。不知您要找的是座什麼山?”
“來人,取圖籍來!”魏聰從部下手中接過一個卷軸,在眾人面前展開來,卻是一張繪製的極為精細的地圖,魏聰伸出手指點了點:“這裡便是餘汗縣,那座山便在這裡,其間有一條河流相連,只要我們沿著水路找過去,就一定能找到!”
眾人細看那地圖,只見那地圖上密密麻麻的標註了州縣河流道路,還用不同的色塊相區分,旁邊還有比例尺標識,與當時直接將城鎮山脈河流畫在圖上,沒有比例概念的地圖截然不同。原來這地圖是魏聰將穿越帶來的地圖江西、湖北部分等比例放大後,依照東漢時的地理河流狀況加以修改後的結果。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這些農夫們平時也沒看過一副真的地圖,自然看不出其中的奧妙;而袁田深知這種地圖都是極為珍貴的資料,只有官府中才有全本,便是世家大族也少有收藏的;而且魏聰拿出的這張地圖雖然他一時間看不出其中的奧妙,但感覺比自己過去在州縣當小吏時看到的還要高明許多。這人到底是什麼來歷,竟然一下子能拿出這等物件來。
“郎君!”眾人商議了片刻,推出為首的老人道:“若真如您說的那樣,這條河應該是本縣的鄱江,這是本縣最大的河流,流向也是您說的那個方向!”
“鄱江!”魏聰拿筆在饒河旁記下了這個名字:“那你們當中可有願意當嚮導的?我剛剛說了,必有重酬!”
“小人願往!”袁田上前一步,走出人群:“小人對這鄱江頗為了解,願意為嚮導!”
“你願意?”魏聰上下打量了下對方,這個男人大約七尺身材,體格粗壯,尤其是那雙臂膀,累累的肌肉將袖子撐的鼓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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