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簡單!”周氏笑道:“嘴巴上不說,實際做不就行了!朝廷派人問,就說正在準備,但就是不出兵。如果朝廷派人來接替的話,首先道路隔絕,只能走海路,這耗費時間而且很不安全;其次,只要道路斷絕,朝廷能派來的只有接替人,無法派軍隊來,只要派幾個力士就能把問題解決掉!”
“這——”聶生想要反駁,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良久之後才低聲道:“義父乃是天下少有的豪傑,豈會做這等心口不一之事?”
“魏刺史的確是英雄豪傑,天下也少有人能與他相比!但誰說英雄豪傑就一定要心裡說啥嘴上就說啥?比如你爹當年,心口不一的事可沒少做!”周氏笑道:“還有高祖皇帝,對項羽,對韓信,說過的假話要多少有多少呢!誰能說他不是英雄豪傑?照我看,越是英雄豪傑,說的謊話就越多,不然他也成不了事,只不過看他是對誰說真話,對誰說假話罷了!”
聶生沉默了一會,決定還是不要就這個問題繼續爭論下去的好:“我記得你剛剛說有什麼事可以幫我的?”
“你這孩子還是這麼心急!”周氏笑了起來:“好,我就直接說了。我問你,關於是否北上征討蛾賊的事情,你義父應該還沒有在眾人面前暴露他的真實想法吧?”
聶生想了想,搖了搖頭:“應該是還沒有,至少我還沒有聽說!”
“這就對了!”周氏笑道:“我想也是的,這種事情還是越晚越說出來的好,畢竟現在交州還是有不少心懷雒陽的人呀!讓他們知道了這種事,只會帶來不必要的煩惱的呀!”
“不必要的煩惱?這是什麼意思?”聶生不解的問道。
“很簡單的呀!你想想,只要魏刺史一天不表示自己不想出兵北上,他一天就是交州刺史,是朝廷的忠臣,這些人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效忠他;可他要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那這些心懷雒陽的人就要在魏刺史和雒陽之間做出選擇了,這豈不是一件很讓人煩惱的事情嗎?”
“他們若是敢對義父有二心,便讓他們嚐嚐我雙尖矛的利害!”聶生冷笑道。
“那是自然,不過最好還是不要走到這一步的好,不是嗎?”
聽到這裡,聶生也明白過來:“你有辦法?”
“不錯!”周氏笑道:“你記得我姓什麼嗎?”
“姓什麼?”聶生聞言一愣:“周?這我怎麼會不知道?”
“錯!應該是廬江周氏!”周氏肅容道:“世代兩千石,名滿天下的廬江周氏!”
“這恐怕對義父沒有什麼用吧?”聶生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我也不瞞你,義父與汝南袁氏關係匪淺,當今錄尚書事的便是大將軍竇武和司徒袁隗,廬江周氏雖然顯貴,但總比不過汝南袁氏吧!”
“阿生你畢竟見識還少!”周氏笑道:“若論權勢聲望,廬江周氏的確不如汝南袁氏,但別忘了眼下朝廷和蛾賊激戰的戰場就在荊揚分野之際,廬江郡就在那兒,若論對當地根深蒂固,盤根錯節,汝南袁氏又如何及的過我廬江周氏!”
“那您的意思是?”聶生不解的問道。
“眼下對魏刺史最頭疼的就是朝廷逼他北上擊蛾賊,他卻不想去,又不能和朝廷撕破臉。那如果你帶了一隊人馬北上了,無論是勝是敗,那誰也都沒話說了,畢竟魏刺史連義子都派出去了!”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聶生點了點頭:“不過這和廬江周氏又有什麼關係?”
“很簡單,你北上不過是一支孤軍,不會有什麼聲勢,可如果有廬江周氏以為聲援,自然局面就不一樣了,魏刺史自然也更容易堵住眾人的悠悠之口!”
“我明白了!”聶生的臉上第一次露出鬆弛的笑容,他向周氏長揖為禮:“多謝夫人提點!”
“你不必謝我!”周氏笑道:“我這也是為了我自己!”
“為了自己?這個從何說起!”
“很簡單,我和你不同,你是魏刺史的義子,又為他出生入死立下功勞。當初從柴桑南下時還帶了不少部曲人口來,所以你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他賜給的田宅官爵。而我就不同了,我是個婦道人家,膝下兩個孩子都小,雖然身邊有些財物,但在亂世之中,沒有武力保護的財物不過是取禍之道罷了。若此計奏效,一來我就有恩於你;二來此事若成,就在魏刺史和廬江周氏之間牽了一條線,他自然也會更看重我,這樣我在番禺才能安心待下去!”
聽了周氏這番話,聶生驚訝的看了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半響,最後嘆了口氣:“你考慮的還真是周全,我著實遠不及你!”
“呵呵!”周氏笑了起來:“瞧阿生你這話說的,你才多大年紀?有些事情是需要年紀的。再說了,這世上歸根結底還是要看武力強弱的,我再有智謀,也不過是一介弱女子,離開了男人的保護,便寸步難行!今後,還請看在你這兩個弟弟妹妹的份上,多施援手才是!”
聶生深深的看了周氏一眼,沉聲道:“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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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府。
“這些都是那個女人說的?”聽完了義子的敘述,魏聰驚訝的問道。
“不錯!”聶生低聲道:“義父,孩兒不知道這女人會不會設下了陷阱,所以便將此事稟告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