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記

第35章 入仕

最要緊的是,兩漢期間的郡國並非後世那種被劃分的七零八落的行政區域——這些郡國很多都可以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的諸侯國,比如南郡治所江陵城的距離楚國國都紀南城只有五公里遠,前身就是其國都的官船渡口。

這種歷史很容易讓當地的居民將歷史上的楚國和南郡聯絡起來,形成牢固的共同體認識。比如漢景帝的廢太子臨江王劉榮因為涉嫌侵佔宗廟牆體以擴建宮室,被天子詔令召回長安,在離開封地時,當地父老在送別時痛哭流涕:“吾王此行恐難迴歸矣!”顯然,這些父老是不會對一個從長安來江陵沒幾年的少年有啥深厚的感情的,在這些父老眼裡南郡就是楚國,臨江王就是楚王,在他們眼裡,劉榮就像幾百年前那個離開郢都去了關中就再也沒回來的楚懷王,他們哭得是自己父母之邦的王將一去而不返。

在這種普遍的地方主義思想下,兩漢期間的郡國太守們,尤其是像南郡、會稽、交州這種距離長安洛陽甚遠的南方郡國,不像後世被認為是帝國的官僚,而是西周春秋時候的諸侯大夫,只不過是有任期的。

所以漢末時候,劉備佔據徐州,孫策佔據江東,曹操佔據許昌,手下謀士則言必稱齊桓晉文故事,在他們眼裡,孫、劉、曹還真的就是重耳、小白;自己就是管仲、趙衰、狐偃、魏犨。而漢代天子並非秦皇漢武那種大一統帝國絕對君主,而是與外戚、宗室、賢士大夫共享天下的周天子。

所以在遭遇了黃巾、董卓之亂後,東漢帝國中樞崩潰之後,東漢計程車大夫們眼中的局勢是平王東遷(正好漢獻帝也是從關中逃出來)、周襄王王子帶之亂(正好漢靈帝死後,董卓插手皇室內部,廢漢少帝,立劉辯為漢獻帝)。

在這種諸侯林立的政治局面下,篡奪天子之位是所得極少(太守州牧的權力已經足夠大了),風險極大(會失去大義名分,被其他諸侯群起而攻之);而最有利的策略是像齊桓晉文那樣,擁天子以討不臣。事實也證明了這些謀士們的判斷是準確的,漢末三國的最大勝利者曹操實際上就是選擇了這條路,而直接稱帝的袁術也落得了一個被群起而攻之的悲慘下場。

鄧忠一行人到了太守府邸前,正當魏聰以為還要等候通傳時,鄧忠的管事便徑直對守門的小吏喊道:“南陽鄧士茂求見韓使君!”

那小吏便一邊讓人開門,一邊跑到車旁笑道:“原來是南陽鄧郎君,可有日子沒來了,使君就在後堂,請隨小人來!”

“嗯!”鄧忠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下車徑直向門內走去,倒像是到了自己家一般。魏聰只得趕忙跟上,那守門的吏士見狀,只當做沒看見一般。一行人穿過兩重院落,到了一個院門前。那小吏停住腳步,笑道:“這裡是使君的私宅,有甚多女眷,小人就不便進去了,郎君您自便就是!”

“無妨!”鄧忠點了點頭,直接進了院門,魏聰趕忙跟了上去,低聲道:“士茂,你就這麼直接進去不太好吧?要不要讓人通傳一聲?”

“和那廝有甚好通傳的!”鄧忠冷哼一聲:“孟德你待會莫要說話,一切都看我手勢!”他徑直穿過堂前,高聲道:“子思,子思,我來了你還不出來相迎!”

——————————————————

“這是何人,這般無禮?”黃琬聽到叫喊聲,放下手中的酒杯,眉頭微皺。

“哈哈哈,子琰莫要著惱,來的可是位妙人!”南郡太守韓純卻是滿臉笑容,他是個身材魁梧的大胖子,雖然一身寬鬆的錦袍,但依然無法掩蓋他凸出的小腹,肥厚的雙下巴上滿是濃密的鬍鬚,一直蔓延與兩鬢的頭髮相連。身為漢初韓王信的後裔,世代富貴的他年輕時是一個真正的大力士,但對美酒、美食和婦人的強烈慾望已經把他年輕時的精悍血勇磨滅殆盡,只餘這驚人的腰圍和屁股。

“哦?妙人?”黃琬有些不滿的搖了搖頭:“在朝廷兩千石面前這般喧譁作態,往大里說是無視國法,往小裡說——”

“好了,好了!”韓純在婢女的幫助下艱難的站起身來,他擺了擺手,走到堂前,大聲笑道:“士茂兄,你今日來的正好,我這裡可是有平日裡請都請不來的客人,快來,讓我替你引薦一下!”

“哦!”鄧忠走上堂來:“那倒是巧了,我這裡也有一位朋友想要向你引薦!”

“便是你身後這位嗎?”韓純滿臉笑容的上下打量了下魏聰:“嗯,如青松臨崖,明月入懷,士茂呀!你這位朋友還真是氣度不凡呀!”

“那是自然!”鄧忠得意洋洋的向魏聰招了招手:“孟德,這位便是本郡太守韓子思,為人倒也還爽利,此番你替他解決了麻煩,他自然不會虧待你!”

“在下鄴城魏孟德,拜見府君!”魏聰趕忙上前長揖為禮。

“免禮,免禮!”韓純笑著擺了擺手:“我與士茂乃是世交,他既然向我引薦你,你便不必拘禮了,來,進來坐下我等共飲幾杯!”

“多謝府君!”魏聰對這個大胖子的印象倒是不錯,跟在兩人身後進了屋,分賓主坐下,只見韓純指了指身旁那個身材削瘦,神色清雋的青年道:“士茂,這位想必你也應該久聞其名了。江夏黃琬,歐陽氏尚書的本代傳人!”

聽到韓純的介紹,鄧忠臉上原本隨便到有幾分輕佻的表情頓時消失了,他趕忙整理衣容,對黃琬長揖為禮道:“在下南陽鄧士茂,久聞黃公大名,今日得見,幸何如哉!”

“不敢當!”黃琬躬身還禮。

魏聰見鄧忠如此恭謹,也只得學著長揖為禮,而黃琬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並無什麼表示。韓純看在眼裡,卻不說話,只是讓旁邊婢女擺上酒餚碗筷,待到都擺放好了,他便舉起酒杯來對魏聰道:“方才鄧士茂說足下有德於我,卻不知是何事?”

不等魏聰開口,鄧忠便笑道:“絳衣將軍張伯路橫行江表十餘年卻無人能制,卻命喪我這朋友之手,難道不是有德於你?”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
目錄
⚙️
設定
🌙
夜間
閱讀設定
背景主題
字型大小
A-
18px
A+
夜間模式
首頁 書架 閱讀記錄 書籍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