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韓純目光轉向跪在地上的王壽:“那魏從事現在可好,現在何處?”
“我家郎君一切都好,有勞府君詢問,他還在張家鄔堡清點財物,收拾殘局!”王壽道:“他將張家鄔堡中一些已經整理好的財物先裝了一車來,讓小人獻給府君,還請收納!”
面對如此懂事的下屬,韓純那雙原本就不太大的眼睛頓時眯成了一條縫:“不錯,不錯!你回去稟告孟德,讓他不用急,將那邊的事情處置好了再回來。”
“喏!”王壽應了一聲。韓純笑道:“子琰,一起去看看孟德送了些什麼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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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兩個奴僕費力的將木箱從馬車上搬了下來,濺起塵土。在確認了封口的鉛印完好無損後,王壽開啟箱蓋,韓純探過頭去,臉上頓時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嗯,孟德這事辦的有些操切了!”韓純嘴上抱怨魏聰,臉上卻滿是笑容:“子琰你看,這些亂七八糟的都堆在一起,也不分一分,明明是好東西,看起來卻和一堆破爛一樣!”
黃琬沒有說話,開啟的木箱裡堆滿了各種金銀器皿首飾,中間還摻雜著許多馬蹄金、金幣,珍珠和沒有加工過的寶石,毫無次序的堆在一起,就像強盜打劫來的贓物一般。顯然,魏聰破城後根本來不及整理,就把這些從張家庫房裡找出來的最珍貴的一批戰利品就這麼一股腦兒送到韓純這裡來了,難怪他嘴上抱怨,心裡卻笑得開了花。
“府君!”王壽小心答道:“郎君說張家在鄔堡即將陷落時故意放火,庫房也著了火,要清理火場,搜尋財物還要一些時日,這些是第一批找出來的,先送回來讓府君檢視!至於清點財物,郎君手下也沒有這方面的人手,所以才這樣送來了!”
“這些賊子竟然放火!”韓純大怒,他看了一眼箱中的財物,臉上的火氣便下去了不少:“罷了,你回去告訴孟德,他此番平賊功勞甚大,回來後我便升他做賊曹掾!”
黃琬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韓純在把玩箱中的財物。在兩漢“天子與兩千石共治天下”的政治制度下,郡國長官的權力極大,基本可以認為是有任期的地方諸侯,只要把給朝廷的稅賦勞役兵役交上去了,州郡內部不搞出大事來,往自己荷包裡塞錢根本不算事。像清剿張伯路這種賊寇之後的戰利品處理這種事,只要韓純點頭了,魏聰這種實際軍事指揮官怎麼幹都是合理的。所以魏聰這麼急匆匆的送錢送東西回來,就是為了買韓純一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府君!”黃琬道。
“什麼事?”韓純拿著一串珍珠問道。
“張伯路橫行江表十幾年,聲名遠播,家中的財物何止億萬。既然魏聰打下了鄔堡,要不要派一主計去那邊清點一下!”
“這就沒必要了吧!”韓純丟下珍珠:“張伯路家裡又不是第一天有錢,可十幾年來有誰敢去討賊?現在人家打下了張伯路,又去清點張家的財物。這樣傳出去也不佔理,對不?”
“可是——”
“子琰兄呀!”韓純笑道:“我自小就是個懶人,最不喜歡多生事端,魏孟德他剛剛打下張家鄔堡,就讓人把這些送來,就是想告訴我們,他是個曉得分寸的人。像這樣的人,是不會讓旁人吃虧的,我又何必沒事找事呢?”
“府君說的是!”黃琬嘴上稱是,心中確實一肚子悶火:“你分明是怕那魏聰身後的鄧忠,所以才什麼都不管丟給魏聰,還說什麼曉得分寸。南郡去了張伯路,又來一個魏聰,事端更多了!”
敗了興致的黃琬不久之後就告辭了,韓純起身將其送到門口,看著黃豌的背影,韓純暗自冷笑:“你黃琬無非是將南郡之地視為自家的禁臠,不欲魏聰這個外來客進來分一杯羹。可這又關我什麼事?幾年後我就卸任或者去其他州郡,或者去雒陽中樞為官,何必為了你去開罪魏聰背後的鄧家?反正魏聰又不會少了我的那份!你要對付他就自己動手,別想我替你做這個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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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堡。
“你便是黃平?”魏聰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漢子,約莫三十上下年紀,中等身材,脖子粗壯有力,頭戴長冠,穿著一身簇新的黑色深衣,鼻樑高挺,臉頰飽滿,寬厚的下巴刮的乾淨,上唇留著濃密的鬍鬚一直連到兩鬢,一雙明亮的眼睛露出滿不在乎,甚至可以說有幾分放肆的笑容。魏聰有些疑惑的想:依照當時的審美觀,眼前這男人在女人們當中還是頗有幾分魅力的,可按照他爹的說法,他到三十還沒結婚,著實有些奇怪。
“正是在下!”黃平向魏聰躬身拜了拜:“奉父親之命,前來拜見從事郎君!不,應該說是賊曹掾郎君,您除掉張家,太守應該升您的官了吧?”
“還未有更換印綬!”魏聰不太喜歡這種自作聰明的做法,皺了皺眉頭:“你來之前,令尊有和你說過讓你來做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