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記

第49章 新絳衣將軍

黃平似乎是感覺到了魏聰的不悅,他眼睛裡的笑意消失了,變得謹慎起來:“家父只說讓我來郎君這裡,一切都聽郎君吩咐。”“那黃勝倒是個知道分寸的!”魏聰心中暗自點頭:“我聽說那張伯路在時,乃是一方大豪,不但江陵城周圍,便是相鄰州郡,有爭執不下者,也時常派人來請他前去調解裁斷。這張伯路倒也處事公允,被裁斷調解之人無不悅服,是否確有此事?”

“不錯,確有此事!”黃平眼睛一亮,笑道:“絳衣將軍的名號,不光是南郡,就是江夏郡、荊南四郡,甚至揚州那邊也有所耳聞。那錦船絳衣的威風,誰見了也要讓他三分,端的是——”他說到這裡,突然想起那張伯路正是死在眼前這人手上,連宗族鄔堡都給連根拔了,自己當著人家的面唱死人的讚歌,好像有點不太好,黃平趕忙轉過話頭:“不過那張伯路畢竟是個強盜,什麼絳衣將軍,也是些沒見識的愚夫愚婦傳言。現在他人都死了,家族也沒了,用不了多久自然也就沒人記得他了,這匪號自然也就沒了!”

“是嗎?”魏聰笑了笑,輕拍了兩下手掌,喝道:“來人!”話音剛落,便從堂下上來一隊衛士,分作兩廂站立,將黃平夾在當中,黃平頓時大驚失色,跪伏在地連連叩首:“小人知罪,郎君饒命呀!”

“你磕頭作甚!”魏聰有些哭笑不得,他指了指兩廂的衛士:“黃平,你看看這打扮,是不是與昔日那張伯路麾下部曲一樣?”

黃平確定魏聰不是要殺自己,這才鬆了口氣,站起身來,小心的打量兩邊衛士,只見其個個身著絳色錦袍,頭戴赤幘紗冠,兩鬢插白羽;腰掛漆弓箭袋,或持長槍,或持刀盾,或持弩機,正是當初張伯路身旁那些亡命少年打扮。他點了點頭:“不錯,正是這般打扮,不過當初張伯路那些絳衣賊絕無郎君麾下壯士這般雄壯!絕對沒有!”

“你確定完全一樣,那就好!”魏聰笑道:“幸好在張家鄔堡倉庫裡找到了不少絳色衣料,倒是省下了不少麻煩!”

黃平看到魏聰手下這般打扮,心中驚疑不定,暗想這廝不是要殺自己,那為何又讓手下這般打扮,該不會是想如那張伯路一樣,暗地裡讓手下當江賊?打劫水上商旅?該死,老爹一把年紀,辦事卻這麼不謹細,只說什麼看自己一把年紀還四處浪蕩,也沒個正經營生,給自己尋了個好去處,卻沒想到是給個賊首做事,當真是老糊塗了。且住,這魏聰自己就是太守門下賊曹掾,背地裡讓手下做賊,一面當官,一面做賊,哪個又能來拿他?倒也是個好去處,這般看來老爹倒也是沒有真糊塗。

“黃平!”

“小人在!”黃平一個哆嗦,幹忙應道。

“我聽令尊說你平日裡遊走鄉里,於周圍州郡情況甚為了解,確有此事嗎?”

“確有此事!”黃平小心答道:“小人性喜交際,平日裡與四鄉豪傑倒也人頭熟絡,便是荊南、江夏、豫章那邊也都認識,只是往益州那邊路途險阻,便是少去了!”

“益州那邊太遠了,荊南那邊正在打仗,且做罷吧!”魏聰笑了笑:“就先從江夏、江陵、南陽這三個郡開始吧!你既然對四鄉豪傑熟悉,就替我送份拜帖過去!”

“拜帖?”黃平愣住了,不由得心中暗想當江賊還要送拜帖?這是什麼操作?莫不是自己猜錯了?

魏聰哪裡猜得出黃平的心思,他揮了揮手,示意兩廂的衛士退了下去,笑道:“前兩天令尊來我這裡,相談甚歡。聽令尊所言,那張伯路固然橫行江表,搶掠州縣商旅,作惡多端。但卻有一樁好處,四鄉若有衝突,他都能調解公允,令兩邊都心服,少了許多無謂的事端。本官這次將張伯路除去,是為民除害;但也將其好處一同除去了。我聽令尊說,張伯路這一去,便會有許多強橫之徒為了張伯路調解眾人爭端的位置相互爭鬥,甚至刀劍相向,必有無辜死傷。本官身為南郡賊曹掾,身負求盜賊事,決不能允許這等事情發生。所以本官打算去害興利,代替張伯路行這調解糾紛之事,你替我將這件事公告四方!”

黃平聽到這裡,哪裡還不知道魏聰的打算,不由得暗自感嘆難怪人家可以做官,而自己只能遊蕩四方瞎混,明明是想取代張伯路吃下這調解糾紛的好處,卻說的冠冕堂皇。老爹這次的確是沒看錯人,自己跟著這等人物確實是名實兼得,前途無量。

“郎君的美意,小人明白了!”黃平應道:“不過口說無憑,小人雖然交遊廣闊,但這等事光憑一張嘴是不夠的,須得有個憑證,別人才肯相信小人是郎君的人,而不是招搖撞騙之人!”

“這個自然,我早就準備好了!”魏聰笑道:“我把我的座船給你。方才那八名衛士也隨你同去,充作儀仗,這應該夠了吧?”

“夠了夠了!”黃平忙說,在他看來魏聰下了這麼大本錢,是志在必得,拍了拍胸脯:“郎君請放心,小人此番去定能把話帶到,以您的威名,十有八九都會應允!”

“無妨,若有無禮之人,你也不要與其起衝突,畢竟在人家的地頭上,犯不著如此!你把姓名住處記下來,回來告訴我便是了!”

聽到魏聰這暗含殺機的吩咐,黃平心中一寒,連忙稱是,暗想這魏聰殺氣好重,剛剛滅了張伯路一家,現在又想著拿其他人立威了。難怪老爹當初啥都不說,只讓自己聽其吩咐便是,多半是老爹看出了這魏聰不好惹,害怕先和自己說的多了,自己會不知道哪裡惹得這廝惱怒;索性啥也不說,只讓我來聽命行事,留下一個謹慎聽命的印象好。

黃平退下之後,魏聰長長舒了口氣。他穿越以來最大的感想就是從先秦兩漢到明清,中國古代社會是有巨大的變遷的。在史學界曾經有一個觀點,那就是在秦——清近兩千年的時間裡,社會發展是基本停滯的,一個兩漢的農民如果穿越到明清時期,他可以很輕鬆的適應新時代的生活,如果刨除掉服飾、語言的少許變化,他甚至不會發現自己已經穿越了一千多年。這一觀點倒也不能錯,但如果一個兩漢的豪強地主,他穿越成為一個明清時代的地主,他一定很難適應新時代的生活,甚至一不小心還會破家滅族。

像張伯路這種人如果能活到二三十年後,只要不死肯定就是割據一方的宗帥賊首,要麼被劉表、孫策孫權兄弟誅滅,要麼被收編成為東吳那些擁有部曲和大片莊園的將領,世代傳承綿延下去,如果運氣好的話,甚至可以混到隋末唐初的大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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