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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太守府,內宅。
“屬下拜見府君!”魏聰向上首的韓純斂衽下拜。
“孟德請起!”韓純肥厚的雙頰堆滿了笑容,他指了指右手邊的几案:“來,來,坐下說話!張伯路橫行江表幾二十年,被你帶著五十郡兵就蕩平巢穴,滿門誅滅,做得好呀!年底上計時,本官一定會讓人記上一筆的!”
“喏!”魏聰小心的走到几案旁坐下,依照自己過去在職場劇中學到的說道:“其實這上仰仗郡守您的威名,下倚仗將士們用命,屬下不敢貪天功為己有!”
“呵呵呵呵!孟德呀孟德,你這人真的是——”韓純大笑起來,眼前的男人愈發讓他覺得順眼起來:能幹、會說話、有後臺還不貪功,最要緊的是還有眼色,撈了好處記得上司;這等下屬為啥不早點讓自己遇上?
“算了,不說這些了!”韓純揮了揮手,示意堂上的婢女侍從退下,只剩自己與魏聰兩人:“你出任賊曹掾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印綬你離開時自己去取。”
“多謝府君!”雖然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畢竟只要印綬一日沒到手,就一日心不能安,魏聰心中一定,趕忙又拜了拜,他從袖中抽出一張帛紙來,雙手呈上:“府君,這是屬下在張家鄔堡中所得,還請檢視!”
“嗯!”韓純隨手接過帛紙,卻沒有看,隨手放在一旁:“孟德呀!你與其他屬吏不同,是外鄉人。此番來南郡,是否打算長居呢?”
魏聰心中咯噔一響,這廝怎麼問出這話來?莫不是猜出了我的打算?
“不錯,屬下確有長居的意思!”
“嗯!這樣也好!”韓純笑著點了點頭:“說實話,南郡這邊豪右強盛,我雖然身為太守,在很多事情上也不能盡如己意,孟德你願意長居此地,我平添一臂助,著實讓人甚喜呀!”
韓純這番話意味深長,魏聰聽了心中愈發戒備,小心答道:“在下乃是府君徵辟之人,自然唯府君之命是從!”
“呵呵!”韓純擺了擺手:“從常理來說,的確如此。但你卻有些不同,當初你來我這裡,卻是與宛城鄧忠一同來的。他家是什麼根底,你也知道,我又豈敢把你當尋常門下屬吏相視?”
魏聰聽韓純這番話,似乎是在敲打自己,又好像是在責問,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得低下頭去,一言不發。韓純像是根本沒有在意魏聰的反應,問道:“孟德,你知道我方才為何根本就沒看你給我的清單嗎?”
“屬下不知!”
“原因有二:首先,這等處置都是有規矩的,鄧忠一份,給我一份,郡裡一份,你作為經手之人,也可以拿一份,大概就是如此,多也多不到哪裡去,少也少不到哪裡去,我也就偷個懶,懶得看了。至於其二呢?張家的處置關鍵不在這些浮財上,銅錢布帛這些東西再多也都有使盡的一天,一家一戶根基所在還是在田土之上,這才是關鍵。這樁事,還有別人的眼睛盯在上面!”
“府君的意思是,郡裡的豪右也看上了?”魏聰小心問道。
“不錯!”韓純點了點頭,對於魏聰的機敏他很滿意,誰都喜歡和聰明人談事情,省心也省力:“我這個郡守是不會在乎張家的田土的,畢竟韓家的根基不在南郡,多則五六年,少則三四年,我就要離開此地。但那些人就不一樣了,他世代根基,祖宗陵墓皆在這裡,對張家這塊田土對他們來說可是香得很呀!”
聽韓純說到這裡,魏聰的心反倒是安下來了,韓純剛剛繞了那麼大圈子,指出郡裡的大姓要和自己爭奪張家的這份基業,肯定是有解決之道,無非是待價而沽罷了。說透了,正如韓純方才說的,他自己要了張家這塊基業也沒用,雖然不知道他為何不願意給郡中大姓,但既然他找自己,那說明他也是對自己有所求。既然是這樣,無非是討價還價罷了,自己又有什麼好擔心的?“郡守有什麼需要屬下做的,還請直言!只要魏某力所能及的,絕不推辭!”
“好,好!”韓純撫須大笑起來:“本官就喜歡孟德你這個性子,爽直。好,既然孟德你這麼爽直,那本官也不繞圈子了。本官只要你做一件事情,張家這份產業就是你孟德的,那就是如對張伯路一般,將本郡的盜賊盡數除去!”
“將本郡的盜賊盡數除去?”魏聰心中一動,他心中突然閃過當初王壽和自己說過的那句話——‘盜賊不過是豪強大姓養的狗’,他猶豫了一下,小心問道:“府君,您該不會是想對郡中大姓豪強下手吧?”
這一次輪到韓純吃驚了,他驚訝的看著魏聰,半響無語。
“看來我猜對了!”魏聰笑了笑:“府君,我是該為您的勇氣叫好呢?還是該為您的莽撞擔心呢?”
韓純嘆了口氣:“看來鄧忠這次還真的找到了一個聰明人,我問你,你是怎麼猜到的?”
“很簡單!我本就是您門下的賊曹掾,擒拿盜賊本就是我的職責,若只是要清除本郡的盜賊,您根本無需專門提出來。既然專門提出來,那多半就不僅是擒拿盜賊,再說了,各地的盜賊說到底,不都是郡中豪強豢養的狗嗎?您讓我去殺狗,接下來自然是要對主人下手了?”
韓純看著魏聰良久,嘆道:“不錯,我確有此意!不過聽你的意思,多半是不想做了?”
“不!”魏聰搖了搖頭。
“你知道那些盜賊後面是誰,還願意?”韓純驚訝的看著魏聰。
“當初我殺張伯路時,也未曾想過他背後有誰!”魏聰笑道:“再說我既然想要張家的家業,反正都要得罪一批人的,索性得罪個狠的!”
“這倒是!我忘記了你背後也是有人的!”韓純點了點頭:“那好,明日你送二十萬錢去主薄那兒!”
“二十萬錢?主薄那兒?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