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瑁,你不要解釋了!他爺爺曹季興我在雒陽時見過,雖說是個閹人,但也當得起一句忠厚長者!”黃琬的注意力已經被下面的那條怪船吸引過去了,只見那條船已經停靠在比賽場地最右側的水域,距離岸邊只有二十餘步遠,有幾個好事排外心重的少年甚至拿起石頭向其投擲,不過無人得逞——其槳手的位置被下垂的擋板遮擋的嚴實,石頭船殼彈開了。嗚嗚嗚!隨著號角聲響起,一條條參賽的龍舟向指定的位置劃去,裁判開始宣講規則:規則非常簡單,所有的船停在一條大致的橫線後,聽到哨音後就出發,誰先抵達三里外的終點誰就贏,中途發生的一切意外都由參賽者自己承擔,簡而言之,無差別,無規則亂鬥。
嘟嘟嘟——!隨著一聲尖利的哨音,黃琬就看到那條怪船第一個衝了出去,他的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好快!第一名的爭奪在比賽一開始就失去了懸念,那條雙層槳船如脫韁的野馬,猛衝了出去,後面留下一條狹長的白浪,很快就將後面的龍舟甩出去半里多地。
“阿瑁!”黃琬對沒有懸念的比賽已經沒有興趣了,他對一旁的蔡瑁說:“你和我說實話,那個朋友是不是在準備做一件大事!”
“什麼大事?”蔡瑁不屑的癟了癟嘴:“不過是想殺幾個江賊罷了!”
“殺江賊?”黃琬面色大變,趕忙逼問起來,蔡瑁沒奈何,只得吐露了自己知道的實情,最後還補上一句:“阿瞞不讓我告訴別人,子琰叔你可別害我!”
“小小年紀,就敢圖謀誅殺絳衣將軍!”黃琬笑了起來:“曹季興呀曹季興,你可是有了個了不得的孫兒呀!”
“我看是自尋死路吧!”蔡瑁癟了癟嘴:“絳衣將軍的名聲我聽得耳朵都起繭了,要是沒本事,只怕早就被砍了腦袋了,哪裡能活到今天,他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就憑臨時募集的幾個烏合,就想殺張伯路?當真是失心瘋了!”
“照我看倒是未必!”黃琬笑道:“到現在為止,一句有勇有謀還是當得起的,此番若是事成,為我荊州江表除去一害,我是要替他寫一封信給陳仲舉,舉薦一下這是少年英豪的!”
“陳仲舉?陳蕃陳太尉?”蔡瑁瞪大了眼睛,作為“三君”之一,陳蕃雖然因為黨人之事已經被免去了太尉之官,迴歸田裡,但其在民間的聲望卻是有增無減,若是能得其開口稱讚,曹操的聲望絕對會扶搖直上,成為同輩的第一人。
“怎麼了,阿瑁你眼紅了?”黃琬笑了起來:“你若是也去,我可以在信里加上你的名字!”
蔡瑁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搖了搖頭,神色頹然,黃琬沉聲道:“你明白了吧!有些事情光是想沒用的,男子漢大丈夫,行勝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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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舟比賽已經結束了,最後一條龍舟也衝過了終點,岸上的人們或失望,或滿意的轉身離去。與往年五月初五的龍舟賽不同的是,這次的龍舟賽結束之後並沒有隆重的祭拜屈大夫的儀式,而且獲得頭名的也不是江陵周邊的子弟,出於簡單的排外心理,圍觀的本地人也懶得像平時那樣對贏得頭名的小夥子們叫好了。
而在領賞錢的地方就又是一番景象了,剛剛衝過終點線的龍舟健兒們站在竹棚外,懷著複雜的心情,等待著自己的命運。那條怪船在比賽中一騎絕塵的表現大大的挫傷了他們的自尊心,雖然說人家說了那條怪船不參與獎金的爭奪,但所有人都長著眼睛,誰才是真正的第一名,只要不是瞎子都心裡明白,這賞錢拿的燒心的很。
“諸位都是來取賞錢的吧!”一個絳袍漢子對眾人笑道。
眾人不敢怠慢,紛紛站起身來,得了頭名(其實是第二名)的舵手楊徵拱手拜了拜:“不錯,我等都是來領賞錢的!”
“那便好,每條船派一人出來,按照名次先後排好隊,然後隨我來!”那漢子招了招手,眾人趕忙聽命行事,忙亂起來。那絳袍漢子也不催促,只是笑嘻嘻的在旁邊看著,不時還和幾個身材魁梧有氣力的青年漢子搭上幾句閒話;“看你這雙胳膊滿是氣力,這次應該賺了不少賞錢吧?”
“還成,大夥兒齊心協力,拿了個第三,攤下來每個人也有好幾百文現錢,至少家裡今年的算賦不用擔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能再添點,就能家裡多兩頭豬仔了!”
“不敢想,不敢想,不過劃幾下槳,就能多頭豬仔,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
“不要把話說死了,有時候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的!”
“大冬天的能賺到賞錢就已經是運氣了!這年頭哪裡還敢多想!”
說話間,眾人已經排好了隊,那絳袍漢子便領了眾人進了竹棚,先報上所在船隻名次,確認無誤後發放賞錢。正待離去,從竹棚後走出一人來,正是趙延年,一旁的王壽高聲道:“管事到!”眾青年趕忙不明所以,趕忙俯身下拜。
“諸位請起!”趙延年拱了拱手,做了個團揖:“此番龍舟賽,諸位能名列前茅,著實了不起,在下略備水酒,還請諸位能拔冗共飲一番。”
眾人雖然不通文墨,但趙延年的意思也能聽懂個七七八八,每個人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誰都知道這場龍舟賽真正的冠軍是那條怪船,自己等人最多也就能爭第二名,那船的形制雖然有些古怪,但自古以來龍舟競速也沒人限制船隻的形制和槳手的多少,既然規則沒有限制那就是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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