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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夜色深沉,屋內桌面上已經是杯盞狼藉,三人也都有了幾分酒意。
“再來點?”蒯勝拿起酒壺問道。
“好!”穆罕那張黑臉已經變成一種特殊的紫黑色,就像他魁梧的體型,他的酒量也很好:“這酒真不錯呀!我還是頭一次喝道!”
“是三種酒混合而成的!”蒯勝一邊給穆罕的酒杯倒酒,一邊解釋道:“甘蔗酒、椰子酒和谷酒,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而成的。”
“甘蔗、椰子?”黃運問道:“這是什麼?”
“都是南方的果品,交州當地蠻夷很喜歡拿來釀酒!”蒯勝給黃運的酒杯也加滿了:“說來這種混酒法還是魏侯首創的,他還起了個名字,叫雞尾酒!”
“雞尾酒?”穆罕不解的問道:“這和雞尾又有什麼關係?”
“因為這混酒要味道好,必須一邊把三種酒注入一個大壺,一邊快速攪拌,而魏侯時常用雉尾羽毛攪拌,所以就得了這個名字!”
“原來如此!”穆罕喝了一口,笑道:“想不到魏侯還有這等風雅之處呀!”
“是呀!”蒯勝笑道:“從外表上看,他儼然一宛雒佳公子,全然看不出統軍大將的樣子!”
“若是如此的話,那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呀!”穆罕笑道。
“是呀!我原先聽說他在交州乾的事情,還以為是一位身高八尺,虯髯濃須,長得和穆兄差不多的漢子呢!”黃運道。
“呵呵!話可不能這麼說!”蒯勝笑道:“書上說留侯貌若處子好女,可論其功業來,天下又有幾個男兒及得上他?”
“這倒是!”穆罕此時已經有六七分酒意,他壯著膽子問道:“可我在宮中前些日子聽說過一些關於魏侯的傳聞,聽說大將軍對魏侯頗有微詞!”
“呵呵呵!”蒯勝笑了起來:“穆兄你也是見過世面的,又怎麼會聽信二三庸碌之輩的話呢呢?”
“庸碌之輩?”穆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說的庸碌之輩指的是——?”
“還能是誰,自然是朝堂上那位竇大將軍啦!”
屋內靜默了下來,無論是穆罕還是黃運,臉上都現出恐懼之色,半響之後,穆罕咳嗽了一聲:“蒯公,你這話說的有些過了吧?竇大將軍年輕時就名滿關西,門下弟子數百,後來入朝為官後,更是清正廉潔,妻子衣食僅才足,朝廷賞賜皆分賜子弟故吏,門下皆英傑之輩,可謂是深孚眾望。這等人怎麼能說是庸碌之輩呢?”
“呵呵!”蒯勝笑了起來:“穆令丞,你家出身寒微,哪來懂得世家子弟那些把戲?我問你,這位竇大將軍這麼高的聲望和品德,可是他當權之後,大漢當今的情況到底怎麼樣呢?五穀是否豐登?百姓是否豐衣足食,邊境是否安定?蠻夷是否順服?上天是否降下吉兆?”
穆罕被蒯勝這一連串問題問的啞口無言,作為大漢官僚體系的一個零件,他當然知道眼下大漢的局面是相當的糟糕,從北到南,水旱蝗災接連不斷,多有欠收之地,在戰亂和自然災害的雙重打擊下,百姓困苦不堪,很多地方已經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至於邊境就更不用說了,就在去年鮮卑攻破邊塞,劫掠了涼、並、幽州的許多邊郡,南方的武陵蠻也攻掠荊南,已經和蛾賊連成一氣。在這種情況下,自然說不上什麼吉兆。
“這也不能都怪竇大將軍一人吧!”黃運低聲道:“蛾賊起事是先帝在位時就有的了,鮮卑和武陵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朝廷大權集於他一人,不怪他怪誰?”蒯勝笑道:“若說形勢危急,當初魏侯領著萬餘人入交州時,更是內外交困,不過短短一年多時間,便內驅仇敵,外平蠻夷,交州不但大定,還能出兵北上夾擊蛾賊。這才是王霸之略,王佐之才,豈是竇武那等憑藉家世,女兒平步青雲的庸碌之輩能夠評價的?”
此時黃運和穆罕的酒意已經完全醒了,他們當然知道蒯勝這番話肯定是別有用意。穆罕低聲道:“蒯公,也許你說的有道理。但哪怕是青松,如果生長在山谷之中,也無法和山上的野草比較高低。竇大將軍現在依仗姻戚之親,又有天下士子之望,執掌國柄,恐怕已經無人可以與其爭鋒了!”
“我倒是不覺得!照我看,竇武現在已經是危如累卵,滅亡只在旦夕之間了!”
“哦?願聞其詳?”
“很簡單!竇武不能領兵克敵制勝,這就是他的死穴!”
“這也沒什麼吧?”穆罕皺了皺眉頭:“他雖然是大將軍,但依照故例,大將軍通常並不領兵出征,只是為內朝之首,能不能領兵並不重要!”
“如果是平時的確沒錯,但今時不同往日,眼下大漢南有蛾賊,北有鮮卑,西有羌人,三面臨敵,須得選用良將,委以專任,方能克敵制勝。可如若這樣,勢必內輕而外重,尾大不掉。竇武若想制衡外將,唯有尊崇天子以自強。這本來沒什麼,偏偏當今天子其實與竇家並無骨肉之親,豈不是大危?”
正如蒯勝所說的,竇武以外戚的身份執掌大權是有先天弊病的——竇太后沒有替漢桓帝生出兒子來,不但如此,可能是因為年齡的緣故,竇武沒有從族中選出一女作為新天子的皇后,加強家族與天子的關係。因此,竇武選擇了對與汝南袁氏為首計程車人的一邊倒的策略,從肉體上消滅了宦官集團,將天子完全排擠出了中樞權力,使其完全淪為名義上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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