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緄領兵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可是蛾賊勢力越平越大,朝廷應該用誰,這還不是顯而易見嗎?”
黃琬驚愕的回過頭,只見一位身著鵝黃色長袍的坤道站在帳門,她的膝蓋旁有一頭黃琬這輩子見過最大的豹子,那雙綠金色的眼睛閃爍著貓科獵食者特有的光,讓黃琬的怒斥凝固在喉嚨裡。
“阿狸!”魏聰對豹子喝道:“有貴客來,你先到外間去!”
豹子抬頭看了看盧萍,從女主人那兒得到了確認之後,才打了個哈欠,走出帳外,敏捷的爬上帳旁的大樹,趴在樹杈上,就好像一個正在站崗的哨兵。
“子琰兄莫慌!”魏聰笑道:“這豹子是養熟了的,不會傷人!阿萍,子琰兄荊州名士,當初我還在南郡做賊曹掾的時候,就相識了,還不見禮!”
盧萍雙手合十,向黃琬微微躬了躬,笑道:“太尉黃瓊的孫兒,陳仲舉的好友,荊州士林的魁首,我如何不知道,盧萍有禮了!”
“這女道應該魏聰剛剛說的那位同帳之人,好一個絕色女子,難怪魏聰連領兵出征都捨不得與其分開,將其帶在身邊。不過看她這打扮,還有方才身邊那頭豹子,應該不只是以色娛人的尋常女子!
對了,她姓盧,應當是河北人,這魏聰也是河北人,多半是媒妁之言的正妻!”黃琬心中暗想,當時士人中道家學說很流行,有個把女子對其感興趣,平日裡做道家打扮的,雖然不多見,卻也不奇怪。
“見過盧道長!”黃琬不敢小視盧萍,起身還了禮,卻對魏聰道:“馮車騎雖對蛾賊屢戰不利,可也是事出有因。再說,馮車騎麾下有十萬之眾,對蛾賊尚不能勝,魏公您現在兵不過萬人,如何敢說必勝?”
“子琰兄說笑了,我剛剛明明說是馮車騎聽我的號令才能克敵制勝,又不是說我就帶著這萬把人去平賊!再說,你也是荊州人,眼下的形勢馮車騎已經全力去守襄陽、南陽了。如果我沒有長驅數千裡來到江陵,蛾賊分兵來攻略南郡,僅憑南郡現有的力量,是否抵禦的住?”
黃琬頓時被問住了,馮緄在失去了控制著漢水和長江交匯處的據點之後,為了避免蛾賊沿著漢水水陸並進,沿著襄陽、宛城的路線進入南陽盆地,不得不把主要力量向襄陽方向收縮,而同時面臨南面武陵蠻和東面蛾賊夾擊的江陵,實際上就被置於自生自滅的處境了。這也是當城中諸公得知江上有船隊前來時,第一個反應是極度的恐慌,原因很簡單,他們的處境實在是太絕望了。
“既然子琰兄不說話,那我就替子琰兄說吧!”魏聰道:“江陵城池堅固,糧食甲仗充足,又臨江有舟師溝通內外。蛾賊縱然勢大,應該有六七分把握能夠守住。但其他地方就很難說了,就算是最好的情況,能夠擊退蛾賊,也是生民凋敝,百不存一,諸位的田莊鄔堡剩下一半就不錯了,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黃琬發現自己已經無話可說,自己眼前的男人雖然滿臉笑容,但笑容下掩藏的匕首已經頂住了自己的心口。他說的沒錯,實際上江陵已經被馮緄拋棄了,任憑其自生自滅,而魏聰的軍隊就在江陵城外。對於江陵城中聚集的那些荊州士族們來說,毫無疑問支援魏聰才是正確的。
“時間不早了!”魏聰站起身來:“想必城內韓太守他們正翹首以盼您的歸來,我若是再挽留您,只怕會讓城中人產生不必要的誤會!來人!”他提高嗓門,對出現在門口的侍衛:“立刻安排人護送黃公回城,途中若出什麼差池,嚴懲不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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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好像對郎君你頗有戒備!”看了看黃琬的背影,盧萍道。
“這也難怪,誰聞了這麼長時間的象屎味都不會有好氣!”魏聰滿不在乎的笑了笑,他伸手試圖去摸阿狸的皮毛,卻被其敏捷的避開,躲到女主人的身後。
“我倒覺得他不是因為這個!”盧萍搖了搖頭:“應該是因為別的原因,你是不是以前和他有什麼舊怨?”
“舊怨倒是說不上!應該是我升官升的太快了!”魏聰笑道:“而且他是世代仕宦,對我這種巧取豪奪成為州牧封侯的人,多半看不順眼的!”
“若是這樣,那他將來不順眼的地方可多了!”盧萍笑道:“你覺得他回去後會把你說的話原封不動帶給那韓太守嗎?”
“他沒有選擇!除非他寧可全族覆滅也要阻止我。但這又有什麼意義呢?若是我猜的沒錯,很快就會有別的人來我這裡了,我在南郡的老相識實在是太多了!”
事實證明魏聰的猜測沒錯,黃琬離開軍營後不到半個時辰,就有一位新的客人前來,他就是蒯勝的堂兄弟蒯安,相比起黃琬,魏聰對他的態度就完全不一樣了。他親自走到營門相迎,把住蒯安的手臂,就好像對待多年未見的好友,一同來到自己帳篷裡。
“來,來,快坐下說話!”魏聰親熱的將蒯安按在皮摺椅上:“阿萍,這位便是蒯兄,他們兄弟對我有大恩,當初我領兵去攻打武陵蠻時,他兄長傾盡家資,贈我五十匹良馬,十萬羽箭。這件事我一直記在心上,這次回來,我一定會十倍,百倍的報答你們!”
“魏侯言重了!”蒯安被帳內華麗的擺設弄得眼花繚亂,他勉強笑了笑:“您這次領大軍前來,可是把城裡人給嚇住了,不過黃琬那廝還是那副老夫子嘴臉,著實可厭,您可別見氣。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說到這裡,他拍了一下大腿,從袖中抽出一封書信,遞給魏聰:“家兄前些日子去宛城了,這封信是他前幾日派人帶回來的,說想辦法送到交州去交給您,沒想到信使還沒出發,您就自己來了,這不是巧嗎?”
“安平兄的書信?”魏聰接過書信,小心的檢查過封印,確認沒有受到損害,方才拆看起來。幾分鐘後,他將書信納入袖中,長嘆了一聲:“安平兄待我如此之厚,當真不知應當如何報答!這樣吧!你若是不嫌交州偏遠,那就來交州當一任合浦郡太守吧!”
“啊!這,這也可以?”蒯安的嘴巴張大,半響說不出話來,已經驚到了極處。也難怪他如此,蒯姓雖然是荊州大族,但在全國範圍內還是不起眼的,蒯安在蒯氏這一代也說不上拔尖,魏聰一下子就把他從郡吏直接升遷到兩千石的郡守,在兩漢的政治生活裡可以說是坐直升機了。
“現在還有點麻煩,等我打完這一仗應該就問題不大了!你放心,以令兄與我的恩義,今後荊州蒯氏便是我魏某的事情,決計不會讓你們吃虧的!”
蒯安還算沒有蠢到家,趕忙伏地叩首道:“魏侯如此厚待,我們荊州蒯氏一定唯您馬首是瞻!請放心,我今晚回去後立刻去見韓太守還有別的郡吏,讓他們知道魏侯您的恩義,省的小人胡言亂語,亂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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