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黑鷹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冷冽,而鄂爾泰瞪大眼睛,其內充斥著茫然與一點點不可置信。“阿日斯楞殿下.您..還要殺多少人?”
陸雲逸臉上帶著淡淡笑容,說出的話卻讓鄂爾泰渾身冰冷:
“當然是能殺多少是多少,他們都是天寶奴臺吉的人,是我們的阻礙。”
劉黑鷹見他一臉呆滯,親切地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帶著勉勵。
一刻鐘後,休整完畢的軍卒再次出發,這裡陸雲逸沒有再隱藏本領,如白日那般遮遮掩掩,
而是帶著千餘人在整個捕魚兒海的東面肆意穿行,依靠月亮星星與風向辨別方位。
千餘人行進了不到半個時辰,
就在荒野的山坳中找到了一處營地,應當有兩百餘人在其中歇息。
甚至當看清他們的神態之時,就連一些心中不忍的鄂爾泰都抿起嘴唇,面露殺意。
這些軍卒圍著篝火而坐,臉色通紅,已經有一匹戰馬被宰殺,
為數不多的好肉在受著火焰炙烤,散發出朦朧的香味。
而那些軍卒聲音大得幾乎要將天都捅破,嬉笑怒罵之聲不停傳來。
“不聽軍令,飲酒作樂,還宰殺戰馬!!”鄂爾泰心中的憤怒幾乎無法壓制,更讓他憤怒的是,兩百餘人在這裡安營紮寨,居然沒有任何放哨之人,
以至於他們摸到近前,那些軍卒還渾然不知。
鄂爾泰還在心中慶幸,幸好來的時他們,不是明軍。
但很快,當憤怒消退之後,鄂爾泰嘴巴微微張合,陷入沉默。
他看向一側坐於戰馬之上的‘阿日斯楞’,聲音有些空洞:
“阿日斯楞殿下,我有些懂二殿下的良苦用心了,這些軍卒留在王帳,只會帶壞那些新的軍卒,長此以往,王庭將再也沒有敢戰之人。
如今明軍在此地出沒,他們居然還敢如此囂張過分,此等人殺了也好。”
“阿日斯楞殿下,我想為先鋒軍。”
鄂爾泰嘴唇緊抿,眼神中充斥著不甘。
但陸雲逸卻搖頭拒絕:
“戰陣之道馬虎不得,就算是以強擊弱,也要全力以赴,
沒有什麼先鋒軍,我等盡數壓上即可。”
鄂爾泰搓了搓刀柄,呼吸一點點急促,顯然不想就這麼善罷甘休。
這時,劉黑鷹說道:“鄂爾泰,若此刻來的是明軍,他們已經是死人了,
你就算與他們說些什麼,讓他們認識到不該如此,那也晚了,看開點,早一些結束戰鬥,早一些與二殿下會合。”
不知為何,鄂爾泰覺得賽博黑鷹大人平易近人,語氣平和,有大將那種寵辱不驚的風範。
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輕輕點頭:
“鄂爾泰聽從軍令。”
陸雲逸點點頭,腰間長刀緩緩抽出,發出一聲暴喝:“一個不留!給我殺!”
話音落下,其身側軍卒如利箭一般衝了出去,劇烈的馬蹄踏動在黑夜間響起,一個個高頭大馬衝破黑暗,向著那眼前唯一火光衝去。
直到此時,那些軍卒才反應了過來,眼神迷離地看了過來,心中一驚,但發現是身穿皮甲,手拿彎刀的同族人之時,
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甚至還發出一聲大笑:“嚷嚷什麼呢,自己人!!”
甚至還有兩名百夫長手拿酒袋,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破口大罵:“奶奶的,大晚上的整這麼大陣仗做什麼?活膩歪了!!”
鄂爾泰的身軀隨著戰馬起伏而抖動,察覺到眼前之人這副模樣,渾身殺意愈發明顯。
月光灑在草原之上,鄂爾泰側頭檢視,能看到同僚甲冑上閃爍的寒光。
視線漆黑,看不了多遠,他們如同鬼魅般從黑暗中湧現,
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和吶喊聲爭先湧出,鄂爾泰甚至還見到了如他一般的眸子。
冰冷、肅殺、可惜,還有一些愛之深,責之切。
千餘騎兵如同黑色洪流,從四面八方湧向那兩百人所在的營地。
距離迎敵越近,那火光在夜色中搖曳得愈發瘋狂,照亮了騎兵們猙獰的面龐和手中寒光閃閃的彎刀。
那些軍卒終於察覺到事情不對,一點點瞪大眼睛,朝著那騎兵連連擺手。
“我們是臺吉部下,自己人!自己人!!”
但.疾馳而過的戰馬淹沒了他的身軀,
碗口大的馬蹄踩在他的身上,發出一聲聲悶響。
臨死之前,他只能聽到刺耳的喊殺聲與人頭落地的咚咚聲兩百餘軍卒試圖尋找武器進行抵抗,然而,騎兵攻勢,動如雷霆,侵略如火,
千餘名騎兵剎那間就如秋風掃落葉一般,衝過迎敵,衝散了他們那還未組織的陣型。
鄂爾泰手中長刀一下下揮出,每一次揮出他都能感受到長刀刺入血肉的阻塞,也能感受到族人的驚恐。
彎刀與長矛的碰撞聲、慘叫聲和戰馬的嘶鳴聲此起彼伏,他們大概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同室操戈,自己人殺自己人。
但鄂爾泰清楚,慢慢地,他所拿長刀染血,裸露在外的長髮也變得黏稠,暗紅但他眼中的神情卻一點點變得冰冷。
“太弱.太弱了。”
這些軍卒表現出的反抗,甚至不如拿胡狼碩鼠,只會倉皇逃竄,見到他們如此模樣,鄂爾泰心中的憤怒便無法掩蓋,手中長刀揮出的頻率與速度也越來越快.直到兩刻鐘後,這片營地中一片血紅,再也無人站立。
這時,陸雲逸騎乘著戰馬一點點靠了過來,靜靜地掃了他一眼,輕輕點頭,繼而說道:“趁著血跡未乾,清理一番,準備去下一個地點。”
鄂爾泰也不似以往那般抗拒,看了眼周圍血地,輕輕點了點頭時間一點點流逝,一夜的時間對於那些處在草原王庭外圍的人是煎熬的,
他們不知自己能不能見到第二天的光明,但這一夜,對於處在營寨附近等候的地保奴,也是煎熬漫長的。
終於,遙遠的東方終於出現了點點光明,陽光灑落大地,黑暗迅速在大地上消融..地保奴輕輕站起身,抬頭看向四周,面露期待。
阿日斯楞曾與他說過,在天亮之際,他便會回來。
果不其然,地保奴的視線一點點深邃,看向了那自南方而來的一隊軍卒,撲面而來的悍勇之氣讓這位草原二皇子都面露驚駭。
他見過真正的草原悍卒,眼前這軍卒與那些人,也差不了多少。
更引人注目的是,眼前軍卒渾身溼漉漉的,
甲冑上帶著一泓清水都洗不掉的暗紅,
尤其是站馬蹄子邁動,露出腳底那厚厚的一層血紅,讓地保奴沒來由地心悸。
但走到近前,地保奴察覺到他們的神情,心裡咯噔一下,不一樣了,這些軍卒才短短一日不見,便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怎麼樣?找到明軍的蹤跡了嗎?”地保奴問道。
陸雲逸沒有說話,而是輕輕揮手,
頓時有十餘名軍卒上前,丟下了明人的甲冑長刀以及不少瓦剌的信物。
他這才朗聲開口:“回稟二殿下,我們找到了瓦剌部的殘骸,在其附近找到了一些明人遺留的破碎甲冑。”
地保奴的神情猛地嚴肅,眉頭緊皺:“明人居然真的找來了這裡?”
陸雲逸臉色凝重,重重地點了點頭:“我們在搜尋中還發現了千餘明軍的蹤跡,從馬蹄印所去的方向來看,應當是去了西方。
我們跟隨探查,卻發現發現有我王庭軍卒死於非命,被明軍斬殺。”
不知為何,地保奴聽到此言,惴惴不安的心安定下來,嘆了口氣,問道:“死了多少人?”
“兩千餘。”
地保奴眼睛微微瞪大:“具體多少。”
“兩千九百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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