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能否動用火器?”“準備著,戰場廝殺,為求勝利不擇手段,該用就用,不必顧慮。”
“是!”
徐增壽麵容冷冽,決定把帶來的兩門大炮架上,以防萬一。
江寧縣荷香村,陸雲逸帶人趕到這裡時,
一眼就看到了道路盡頭緩慢前行的一隊人馬,從火把的搖晃頻率以及整齊來看,這五千人絕對是軍中精銳,
見到如此多的人,陸雲逸原本還有些緊張的心緒徹底放鬆下來,五千人就算是放在這裡,
任由兩三萬人這麼衝陣,也要打上一晚,更何況是距離京城如此近的地方,
想要湊夠千人都難,更何況是上萬人。
陸雲逸等人等在路邊,直到大隊來到近前,
他才駕馬迎了上去,隔著很遠便翻身下馬,拱手抱拳:
“末將北平行都指揮同知陸雲逸拜見江夏侯。”
戰陣最前方分出一條道路,一名看模樣有六十多歲的老者,身披甲冑騎著戰馬慢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他神情有些疲憊,但一雙眸子卻炯炯有神,
他打量著眼前的兩名年輕人,略有愣神之後,十分滿意地連連點頭:“年輕,真是年輕,
都督府的軍報說你年輕有為,本侯原本還嗤之以鼻,
但今日見到真人,還真是小娃娃。”
陸雲逸沉聲開口:“江夏侯,如今京城局勢複雜,內外皆有逆賊隱匿民間,
我等奉命在此地迎接,護送江夏侯入城。”
“嗯,上馬吧,繼續前行,有什麼話進了城再說,在這外面不方便。”
周德興揮了揮手,看向中軍位置被親信軍卒團團包圍的一輛黝黑馬車,眼中閃過一絲輕鬆。
一路行來,他是眼睛都不敢閉,生怕出現什麼差池,畢竟馬車中人是縱橫天下四十載的韓國公,
哪裡都有舊部,哪裡都有親信。
現在,他可算是鬆了口氣。
陸雲逸翻身上馬,指揮著千餘名軍卒在前方帶路,
浩浩蕩蕩的火把長龍繼續加長。
夜深人靜,整個隊伍只有馬蹄落下以及甲冑碰撞的聲音在輕輕迴盪。
隔著很遠,能看到屹立在視線盡頭的黝黑城池,
不知為何,隨著離京城越近,氣氛卻愈發凝重,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走了將近兩刻鐘,京城的燈火若隱若現,橫亙在田野上的銀白色絲帶也越來越多。
見到這一幕,不少人悄悄鬆了口氣,再走將近兩刻鐘就能到城下了。
就在所有人的心緒漸漸放鬆下來時,
護送最中央馬車的中軍內,突兀升起了一陣騷亂,原本整齊有序的陣型混亂了少許,
不少人一顆心都懸了起來,幾乎要停止跳動。
當一位位將領靠近檢視,
發現只是兩匹戰馬崴腳之後,這才放鬆下來.但沒走多遠,前軍與後軍竟然都開始出現了騷亂,
無一例外都是戰馬崴腳,
走得踉踉蹌蹌,甚至還發出一些嘶鳴。
江夏侯周德興臉色凝重,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黑暗,噌的一聲就將長刀拔了出來,冷聲吩咐:“全軍警惕!”
“是!”
傳令兵快速傳達軍令,原本安穩的軍隊一下子變得肅殺,
一把把長刀抽出,警惕地看著四周。
周德興看向那被帶過來的十幾匹戰馬,臉色凝重,巧合出現得太多那就不是巧合,更何況是戰馬崴腳之事,這又不是在衝陣。
幾名親兵上前仔細檢查,最後,一名三十餘歲的親兵發現了端倪,從馬蹄上狠狠拔下了一物,“刺啦”一聲,戰馬吃痛地鳴叫起來,馬蹄不停抖動,眼見就要止不住。
他快步上前,來到周德興身旁,將拔出來的東西遞了過去:
“大人,是鐵釘,而且十分尖銳。”
“鐵釘?”
周德興將手中之物湊近火把,
又眯起眼睛將身體遠離,這才看清手中之物,是一根足足有三寸長的扁平鐵釘,表面光滑,頂端被打磨得尖銳無比,
“這釘子怎麼長得這麼怪。”
這時,一名親兵若有所思地開口:“侯爺,一些車馬行會在距離城池很近的地方搞一些破壞,其中就有用鐵釘破壞馬車輪子之事,為的是讓其去城中車行修車,這會不會是如此?”
周德興眉頭微皺,覺得有這個可能,尤其是現在天黑,正是好時候,晚上放釘子,白日馬車經過就去車行陸雲逸駕馬行了過來,看向親兵剛拔出來的釘子,“我看看。”
親衛看了周德興一眼,見他沒有反對,便上前將釘子遞了出來。
陸雲逸拿過釘子仔細打量,眉頭微皺,沉聲道:
“這是造船用的鍬釘。”
江夏侯看了過來,面露疑惑:
“造船?”
陸雲逸點了點頭,拿著釘子湊近火把,沉聲道:
“這種釘子頭部較寬,呈扁平狀,釘身逐漸變細,尖端部分尤為尖銳。
這種釘子一般用於船板拼接和固定,
能防止船板在航行過程中因受力而移位。
這種釘子,整個應天也只有西北方位的龍江寶船廠以及附近工坊所有,而在這裡,應天東南方位,斷然不會出現這顆釘子。
更不會用這種釘子來破壞馬車,因為鍬釘製作工藝複雜,最後的防鏽工藝至少需要三道工序,這也導致了其價格昂貴,一根至少十文。”
說完,陸雲逸拿著釘子,銳利地掃視四周黑暗,聲音陰森:“哪個車行如此財大氣粗,幾錢銀子說丟就丟。”
話音落下,江夏侯周德興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
“傳令全軍,警戒迎敵!”
“向千秋,你部各分五百人入兩側官道,點燃火把,照亮道路!”
“是!”
“卞初珍,帶領三百騎兵向前而行,告知應天守軍,我等到了。”
“是!”
“洪宇,警惕後軍,防止敵軍襲擊!”
“是!”
一道道軍令下達,原本安靜的官道上一下子變得聲音密集,有些嘈雜。
陸雲逸皺著眉頭,拿著手中鍬釘,心中疑惑萬分。
放釘子的目的是什麼?在他看來這是打草驚蛇,會讓運送軍卒心生防備。
“嘶”
陸雲逸拿著釘子,看向前軍後軍四散而開的陣形,心中突兀生出了一個荒謬想法,就是要打草驚蛇!然後分散兵力!
可.隨之而來的問題讓陸雲逸皺起眉頭,即便分散了,中軍還有將近兩千人,叛軍要多少人來襲?
陸雲逸揉捏著太陽穴,幾日沒睡讓他昏昏沉沉,大腦轉得越來越慢,當他掃到中軍將漆黑馬車包裹嚴嚴實實的陣型後,瞳孔驟然收縮,
又一個想法出現,他悄無聲息地將身子歪了歪,對著趕來的徐增壽輕聲道:“你去問問江夏侯,護衛馬車的中軍可不可靠,最好換成你的人。”
徐增壽猛地直起腰,眼睛瞪大,閃過不可思議,
“別激動,別去看,快去問.”
“是”
徐增壽點了點頭,扯動馬韁向江夏侯走去。
當他走近,還不等開口,就看到江夏侯臉色猛然大變,
徐增壽順著目光看去,
只見那被重重包圍的馬車,竟被掀開了簾幕,一道蒼老身影出現!他一出現,似是啟動了什麼開關,原本靜謐無聲的中軍頃刻之間變得狂暴,平靜的臉龐猙獰,他們沒有言語,而是飛快地四散而開,
對著前軍與後軍的軍卒就揮動長刀周德興有些震驚地看著眼前一幕,心臟像是被狠狠地揪住,一時間說不出話,
還是陸雲逸反應最快,他猛地抽出長刀,發出一聲大喊:“敵在本部,發響箭,迎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