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雲逸目光投來,孫管事上前一步,聲音輕柔卻凝重:“陸大人,咱家奉太子之命特來傳旨。大將軍與武定侯鎮守在內,魏國公、開國公、永定侯、全寧侯、耿都督等人鎮守京畿各地,還缺一支四處遊弋之軍。
太子殿下命咱家告訴陸將軍,去應天城南,
凡有從南靠近應天者,一律殺無赦!”
說罷,孫管事獨自一人駕馬上前,將手中聖旨遞了過來,還給了陸雲逸一個堅定的眼神,輕聲道:
“陸大人,還請盡力而為。”
陸雲逸臉色凝重到了極點,接過聖旨,
就這麼隨意開啟一看,眉頭更加緊皺:
“怎麼如此倉促?”
孫管事瞥了一眼黃映之,淡淡開口:“黃大人,今日之事乃國朝絕密,還請莫要向外透露。”
黃映之早就渾身緊繃,冷汗直流,
他算是知道了,今日是真的有大事,而且,他經歷過此等事情,上次還是胡惟庸垮臺之時,整個京畿也是這般黃映之覺得嘴唇發乾,想要逃回到天津衛過安生日子,但眼前太監目光銳利,讓他避無可避,他只得無奈點頭:
“還請公公放心,我部麾下千餘人,盡數歸陸大人統領。”
孫管事輕輕點了點頭,看向陸雲逸,從懷中拿出一面令牌遞了過去:
“陸大人,任何靠近之軍若是沒有這等令牌,都是叛軍!”
陸雲逸目光投向令牌,發現這面令牌跟自己的太子賓客令牌大差不差。
他從腰間拿出令牌放在身前,孫管事輕輕點了點頭:
“陸大人既然帶著令牌,那咱家就放心了。”
說完,他將令牌遞給了一旁的黃映之:“黃大人,這塊令牌還請收著!”
黃映之嘴唇緊抿,連忙伸手接過:
“多謝公公。”
“陸大人,還請快快前去城南,城中已經開始行動了,這一晚,定然不平靜。”
陸雲逸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指了指身後戰車:
“燕王府兩位殿下還在戰車上,請孫管事將他們帶進京城。”
孫管事一下子呆愣住,有些愕然地看向身後,只見戰車上冒出了兩個小腦袋,兩道炯炯有神的目光正投了過來。
孫管事見過兩位殿下,臉色猛然大變,
連忙翻身下馬,弓著身子快步上前,聲音帶著些許急切:
“兩位殿下,您.您怎麼會在這?”
朱高熾直起身,臉色平靜,猶如大人一般淡淡開口:“孫管事不用管我們兄弟二人,你去忙吧,我等跟隨陸將軍剿滅叛軍!”
一旁的朱高煦小聲提醒:“別告訴大伯。”
“這這.”
孫管事頭大如鬥,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兩位小殿下出現在京城之外,還是在這等亂局之下這很難不讓孫管事想到什麼不好的事情。
朱高熾看向面露為難的孫管事,輕聲開口:“孫管事,是母親授意讓我兄弟二人見見世面,
所以還請孫管事幫我兄弟二人隱瞞,暫時不要將此事告知爺爺。”
他緩緩抬頭,看到了二人堅定的眼神,呼吸略有急促,他輕聲道:“兩位殿下可千萬要注意安危,不得離開陸大人身邊,要是您兩位出了什麼事,咱家的腦袋就要落地啊。”
朱高熾鬆了口氣,笑了笑:“放心吧孫管事,身為天家子嗣,
有人藉機生事蓄意謀反,我等要率先站出來為天下表率,否則有愧於身上所流之血!”
孫管事一愣,看著戰車上的兩個小娃娃,再次躬身一拜:“那咱家就告退了!”
等到孫管事返身上馬,他朝著陸雲逸拱了拱手:“陸大人,如今城內更亂,還請保護好兩位殿下。”
“放心吧。”
陸雲逸輕輕點頭,用力一揮手,在空中做了幾個手勢,
傳令兵頃刻揮動令旗,整個軍隊一下子調轉方向,向南而行。
“走了.”
陸雲逸朝著湯醴與孫管事擺了擺手,駕馬離開,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看著他們的背影,湯醴臉色凝重:
“孫管事,太危險了。”
孫管事知道他說的是兩位殿下之事,但他卻微微一笑:“太子殿下曾幾次說過,
要讓允熥殿下、允炆殿下見一見戰場殘酷,只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如今燕王兩位殿下有見識戰場的機會,我等怎能不如願?好了,事情已經做完,我等快些回返吧。”
既然已經說到了這,湯醴便不再言語,調轉馬頭,帶著百餘人朝東方而去!
半個時辰後,繞城而行的陸雲逸帶領軍卒來到了應天城南安排好的歇息之地,這是一處廢棄村莊。
雖然看著破舊,但在地窖裡存有軍械糧草,一應用度應有盡有。
從外面的封裝來看,還是應天商行所有,這讓陸雲逸大為震撼,朝廷的反應速度極快,
應天商行這等四通八達的供應網,最適合做軍中的補給任務,
沒想到這才不到一年,就已經活學活用。
在一間隱蔽房舍內,隱秘的指揮所搭建完成,
所有門窗以及房頂都被黑布籠罩,即便是點燃燭火,外面也看不到分毫。
簡陋的桌子上,陸雲逸鋪開應天城南的地圖,上面標註著一個個村鎮以及道路,
甚至還有每條道路的可行軍人數,詳細無比。
黃映之站在身旁,僅僅是看了一眼,就大為震撼:“這這是哪來的?如此詳細的地圖,可不多見。”
陸雲逸看了看右下角的標註,回答道:
“是太子府封存的一份,這還不是最詳細的,都督府封存的那一份上還記錄有許多密道。”
“密道?”
黃映之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他很快就收斂思緒,看向地圖,通向應天南城門的道路將近十多條,最後都會在官道進行匯聚,但他心中一直有個疑問:“真有叛軍嗎?”
陸雲逸想了想,輕輕點頭:“必然是有的,就看遊弋在京畿的侯爺們能攔住多少了,至於剩下的漏網之魚,就交給咱們了。”
“這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些人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京城動兵?”
黃映之呼吸略有急促,在河南都司動兵已經夠不可思議了,如今居然連京畿都有.“都已經到生死危機的關頭了,動兵也是死,不動兵也是死,不如放手一搏。”
陸雲逸淡淡開口,對於大明立國勳貴的膽子很有了解,都是亂世中的梟雄,一輩子最擅長的事就是造反,
若是有動兵的機會,他們絕對不會猶豫。
王朝新立,開國皇帝固然威嚴鼎盛,說一不二,
但一眾立下汗馬功勞的功勳武將同樣是國朝最強,敢跟皇帝拍桌子叫板的不在少數。
而一旦度過了立國初期,
皇帝的權柄會不斷削弱、受到限制,文臣武將同樣如此,二者會慢慢形成一個弱一些的平衡,直到雙方都做不成事。
屋內燭火閃爍,映照出了一張張若有所思的臉龐。
這時,急促的腳步聲從屋外響起,馮雲方急匆匆跑了進來,臉色凝重:
“大人,南方五里處發現了一隊為數三千的人馬,其中大半全甲,少數半甲,打出的旗號是.”
“是什麼?”黃映之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迫不及待發問。
馮雲方臉色凝重,沉聲道:“是鄧字大旗,應當是申國公鄧鎮所屬。”
“什麼?”
黃映之呆愣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