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阿斯爾疑惑之際,那十餘人已經站立一排,拿下黑布,
露出了其下森嚴沉重、透露著肅殺氣息的重弩!
阿斯爾一打眼,就覺得一股死亡氣息籠罩身軀,
那將近整條手臂長的弩身猙獰恐怖,
嬰兒手臂粗細的弩箭一根根鑲嵌其上,呈現黑褐色,
碩大箭頭有他兩個指頭那般寬,邊緣犄角處還帶著猙獰外翻抓鉤。
阿斯爾沒來由地感到一陣膽寒,
若這弩箭射入身體,不用想也拔不出來!
十幾人將重弩舉起,一名身材瘦小的黑衣人上前,
輕輕在窗戶破開了一個小洞,拿了一個拐彎的千里鏡,在牆根觀察。
一邊看,他一邊打著各種手勢。
阿斯爾看到,原本比之瞄準的重弩幾次調整方向,不再變得整齊!
看了一會兒,阿斯爾想明白了,
這是在設定射擊位置,確保一擊必殺
不過十息,十幾人手持的重弩就已經瞄準了各個方位,
露在外面的兩隻眼睛沒有什麼別的情緒波動,
只有平靜,彷彿事情已經做了無數次。
屋內,熊君浩昏昏欲睡,腦袋頻頻點著,整個人在半睡半醒之間。
這時,又一聲夜梟啼鳴喚醒了他,
熊君浩茫然地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惱怒,
但很快.他茫然的眼睛就變得銳利。
“不對!”
“嗖——”
這時,窗外隱隱傳來的破空聲徹底將熊君浩心中最後一絲僥倖打破,他猛地站起身。
“都起.”
可還不等他說完,眼前破舊、木棍縱橫的窗戶就被轟然打破。
崩裂的碎屑撣掉了上面灰塵,
一個個破洞同時出現在窗戶上,
銀白色的月光從縫隙中鑽了進來,照亮了弩箭末尾的潔白羽毛!
熊君浩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人像是被釘在了原地,時間似乎也變得緩慢。
從窗戶刺入的粗大弩箭也慢了下來,
但即便他能看到,也躲不掉,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刺入胸口!
撲面而來的不是劇痛,而是麻木,
他覺得被巨物猛地撞擊,一下子倒飛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身後牆上!
“噗嗤噗嗤!”
弩箭洞穿血肉的聲音不停響起,
屋中噴濺的鮮血頃刻間染紅地面。
十幾人沒有例外,身上都插上了一根粗大羽箭,
有人當場死了,有人還在小聲呻吟。
熊君浩即便被釘在了牆上,也沒有立刻死去,
他想要大喊,讓同僚警戒,告知他們敵襲,
但渾身上下所有力氣都匯聚到了傷口處,
他想要出聲,卻沒有任何動靜!
視線也變得漸漸模糊,依稀能看到衝進來三個手持長刀的人,不由分說的一陣揮砍。
他的眼前,也迎面而來的一把長刀。
熊君浩覺得自己的腦袋被劈開了,然後便沒了知覺,陷入一片黑暗。
不到二十息,六棟房舍內的將近八十人全部被解決,
一個個房間內凌亂不堪,瀰漫著血腥的惡臭味。
秦元芳作為此次行動的指揮,
依次看過房間後,滿意地點了點頭,下令道:
“所有屍身盡數收殮掩埋,房舍迴歸原位。”
“是!”
不少人從黑暗中衝出,開始了忙活。
而胡小五則十分悠閒地帶著阿斯爾離開了現場,
剛一出門,阿斯爾就抱著一棵大樹哇哇大吐,吐得膽汁都要出來了。
破碎不堪的屍體、向下流淌的腦漿、掛在臉上的眼球,一幕幕在腦海中不停閃過。
阿斯爾只覺得雙腿發軟,胃裡翻江倒海,
胡小五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這就是從民間吸納人手的弊端,
沒有經過戰陣洗禮,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不過,他依舊走上前去,輕輕拍著阿斯爾的背,
並且將腰間的冰紅茶水壺遞了過去:
“壓一壓,多去看看,習慣了就好了。”
“等離開時將這裡清理乾淨,別留下痕跡。”
阿斯爾沒有力氣回答,
只是接過水囊,咕咚咕咚喝著,然後癱坐在牆邊。
腦海中除了屍體就是屍體,他想要轉移注意力都做不到。
胡小五站在一旁,淡淡道:
“萬事萬物都有陰陽兩面,外面繁榮,內裡骯髒是常有的事,
大寧城也是如此,明面上看著一片繁榮,
但內裡.潛藏伏殺這等事比比皆是,你要習慣。”
“大人,不是說.風波過去了嗎?怎麼,怎麼還這麼血腥。”
阿斯爾緩了好一會兒,才問出了問題。
胡小五沙啞著回答:
“正因為有廝殺,風波才會結束,想要做成一件事,
首先要有破壞一件事的本事、實力,否則什麼事都做不成。
這個道理你回去慢慢想,
一行人中我最看重你,別讓我失望。”
阿斯爾心中稍暖,連連點頭:
“大人,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嗯,這次就不給你賞錢了,下次你們親自執行任務後再說,
好了,清掃現場,回去吧。”
“是!”阿斯爾連連點頭。
一夜的時間眨眼而過,天剛矇矇亮,
整個城北房舍就已經敞開大門,
不少人迫不及待地洗漱,想要去工坊做工。
昨日衙門收購了工坊,說是今日開工,弄得不少人晚上都睡不著,惴惴不安。
等他們趕著大早來到工坊聚集的細沙街時,
一股久違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街角,各色攤位整齊擺放,早點的花樣多到眼花繚亂。
香氣瀰漫,讓人食慾大動。
但來到這裡的人第一時間看的是細沙街的工坊,
此刻,一個個門房正在開啟工坊大門,拆下門板,
更有甚者,有人端著一盆水,在不停向門外潑灑。
見到這一幕,來到這裡的百姓都放下了心,
就是這種感覺,如以往上工時一般無二。
當他們走到工坊門口時,新來的管事已經笑呵呵地站在門口,
手拿著紅包,一個個發著,嘴裡說著。
“開工大吉,博個吉利,大家好好幹活。”
看到紅包,不少人眼睛一亮,
覺得衙門當家就是不一樣,出手就是大方!
他們還發現了,如今各處工坊的管事大多是四十歲以上的老者,
整個人都十分和煦,穿著十分體面,
一點也沒有以往掌櫃那般盛氣凌人。
這讓暴躁的細沙街漸漸平復
李賢站在不遠處,看著細沙街熱鬧一幕,頻頻點頭。
“伍大人啊,早就聽聞經歷司辦事厲害,今日一見才知名不虛傳啊,
不過半日一夜的工夫,就將工坊安排得井井有條。”
伍素安站在一旁,謙虛一笑:
“大人誤會了,商賈之事經歷司還未曾涉獵,
之所以有如今這般景象,是一些大人跟隨陸大人在京城辦過商行,對這一套輕車熟路。
甚至,這些管事都有一些是應天商行中人。”
李賢面露恍然,眼中佩服一閃而過:
“難怪,我就說都司衙門操持軍事,
什麼時候對民事以及商貿也這般擅長,原來是陸大人自己的班底。”
這時,一道人影匆匆走了過來,
正是剛剛升任都指揮僉事的張斌,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大人,借一步說話。”
李賢有些詫異,對著伍素安歉意一笑,而後走到一旁。
“何事如此慌慌張張。”
張斌臉色凝重到了極點,眉頭緊鎖。
“大人,我的人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