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門板歪斜的木門被粗暴地一腳踹開,撞在土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震得房樑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王翠花那張刻薄的臉探了進來,枯黃的頭髮油膩地貼在額角,三角眼裡射出毫不掩飾的厭惡,像打量一塊骯髒的抹布:
“嚎什麼喪?挺屍挺到現在?太陽都曬腚了還不滾起來燒火做飯?等著老孃把飯喂到你腚眼裡?養只不下蛋的老母雞都比你有用!白瞎我家一天三頓的糧食!”
這一刻她終於確信無疑,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回到了1978年的秋天!回到了她剛嫁給周建軍三個月,剛被診出懷孕兩個月的時候!
前世,她懦弱!愚蠢!以為伏低做小、掏心掏肺就能換來家庭和睦!
她像一頭矇眼的驢,拉著周家這架破車,在泥濘裡掙扎。
寒冬臘月給冷水洗衣服,十指凍得流膿潰爛,只為換幾個雞蛋給周建軍“補腦子”考回城。
自己餓得前胸貼後背,也要省下口糧給王翠花“補身子”。
周紅梅的新衣裳,永遠是用她熬夜縫補換來的布票做的!
結果呢?
她付出的一切,換來的就是周建軍的背叛,是王翠花和周紅梅的構陷,是懷著孩子被他們汙衊偷人,是被麻袋套頭、石塊纏身,沉入冰冷的河底,屍骨無存!
“做飯?”沈青禾猛地坐直身體,赤紅的雙眼如同滴血,死死釘在王翠花那張令人作嘔的臉上。
她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從地獄爬回來的、不顧一切的瘋狂,“做你媽的飯!”
王翠花被沈青禾這突如其來的兇狠咒罵驚得一愣,三角眼瞪得溜圓,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瘋了,要造反啊?敢這麼跟我說話?你吃錯藥了?”
“罵你?”沈青禾掀開那床又薄又硬、散發著黴味的破被子,赤著腳,一步,一步,重重踩在冰冷坑窪的泥地上,朝著王翠花逼近。
她本就瘦得驚人,寬大的舊褂子空蕩蕩地掛在身上,但那脊背挺得筆直,渾身散發出的戾氣和同歸於盡的瘋勁兒,讓王翠花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王翠花,我不僅要罵你,我還想現在就撕爛你這張只會噴糞的臭嘴!”
沈青禾的聲音不高,字字泣淚,“你們周家,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我把脖子洗乾淨等著!”
“你們之前怎麼欺負我沈青禾的,我要你們百倍!千倍百倍的償還!”
“我沈青禾受過的罪,吃過的苦,我都給你們記著呢……
她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濃重的血腥氣。那眼神,不再是前世怯懦的躲閃,而是淬了毒的鉤子,死死剜進王翠花的肉裡、骨子裡!
王翠花被她眼中那恨意和決絕驚得心底寒氣直冒,頭皮發麻。
這小賤人……怎麼一夜之間像換了個人?還胡言亂語的,她嚇得忙大喊著跑出去找周建軍,聲音因為恐懼而變調:
“建軍!建軍快來看啊!你媳婦瘋了!被髒東西上身了!她要殺人了!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