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堂屋的煤油燈早就滅了,王翠花那穿透力極強的哭嚎咒罵和周建軍壓抑著怒火的低語也消失了。
整個破敗的院落,只剩下窗外秋蟲有氣無力的鳴叫,襯得屋內更加空曠、冰冷,如同墳墓。
沈青禾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下是硬邦邦的土坯,身上是薄得像紙、根本擋不住深秋寒氣的破被。
她睜著眼,望著房梁發呆。
前世的記憶,如同放電影一般,在沈青禾的腦中反覆播放。
周建軍收到回城調函時,眼底壓抑的狂喜;
王翠花為她端來的那碗“安胎藥”時嘴角的獰笑;
周紅梅拿著“捉姦”的破布條時,幸災樂禍的尖叫。
還有至今揮之不去的,冰冷的河水灌入肺腑的窒息;
麻袋口勒進皮肉的劇痛;
還有……腹中那微弱卻清晰的、驟然消失的悸動……最後定格在河岸上,周家人那幾張冷漠、殘忍、如同看垃圾般的臉!
恨!蝕骨焚心的恨意如同毒藤,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幾乎要將她活活勒斃!
掀桌的發瘋,不過是絕望之下的本能反擊,能震懾豺狼一時,卻無法真正撼動這吃人的牢籠。
她一個無依無靠、身懷六甲(雖然月份尚淺)的弱女子,在這物資匱乏、流言蜚語能殺人的年代,在這豺狼環伺的周家,拿什麼去鬥?拿什麼去復仇?拿什麼去保護……腹中這個帶著原罪的小生命?
難道重活一世,只是為了再經歷一次絕望的輪迴?只是為了帶著更深的怨恨,再次沉入那冰冷的河底?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無聲無息地漫上來,淹沒了口鼻,冰冷刺骨。
她感覺自己正在一點點下沉,沉入比前世河底更深、更黑暗的深淵。
就在這時——
一種極其微弱、極其奇異的……波動,從她的小腹深處傳來。
不是胎動(還太早)。
更像是一種……小心翼翼的、帶著試探的意念?
如同初生的小貓崽,伸出粉嫩的爪子,怯生生地觸碰著冰冷的現實。
那意念裡,充滿了孺慕、依戀,但更多的,是濃得化不開的恐懼和不安。
【媽媽……別不要我……】
【壞……好害怕……】
【寶寶乖……幫媽媽……打壞人……打那個壞爸爸……壞奶奶……壞姑姑……】
斷斷續續的、奶聲奶氣的意念碎片,毫無阻礙地、清晰地直接傳入沈青禾的意識深處!
沈青禾猛地僵住!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撫在小腹上的手微微顫抖。
不是幻覺!絕對不是!
“誰?!”沈青禾在意識裡驚疑不定地低喝,帶著警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媽媽……是我……你的寶寶……】那奶音怯生生的,帶著濃重的哭腔,【媽媽別殺寶寶……寶寶有用……寶寶真的能幫媽媽……寶寶能‘看’到壞人要幹壞事……他們倒黴了……媽媽就有好東西了……寶寶也能快點長大……保護媽媽……】
沈青禾的大腦一片空白!重生、腹中胎兒能溝通……這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範疇!前世今生,聞所未聞!
【叮!檢測到強烈怨念執念與特殊生命能量波動……符合繫結條件……‘氣運掠奪系統’啟動……繫結中……1%……50%……100%!繫結成功!宿主:沈青禾。繫結夥伴:未命名胎兒(氣運感知/連結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