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親們都看到了,也聽到了。沈青禾同志為咱們公社爭了光,靠自己的本事掙來的獎勵,買臺縫紉機發展生產,這是天大的好事!”
“是咱們向陽公社的光榮!以後,誰要是再聽風就是雨,跟著某些人亂嚼舌根,汙衊咱們的勞動模範,我趙春梅第一個不依!公社也不會答應!”
“趙主任說得對!”
“青禾是好樣的!”
“王翠花太不是東西了!”
“就是!差點把功臣逼死!”
村民們的回應熱烈起來,看向西屋的目光充滿了同情和欽佩,看向地上王翠花的則只剩下鄙夷和厭惡。
趙春梅點點頭,又對李老頭交代了幾句,讓他務必照看好沈青禾,這才轉向地上還在乾嚎的王翠花,聲音冷得像冰碴子:
“王翠花,嚎夠了沒?嚎夠了就給我起來!沈青禾同志需要靜養,你再敢鬧出一點動靜,影響了她的身體恢復,我立刻報告公社,按破壞生產、迫害勞動模範處理你!後果,你自己掂量!”
王翠花的乾嚎聲像是被猛地掐斷,戛然而止。
她驚恐地抬頭看著趙春梅,對上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渾身一哆嗦。
破壞生產?迫害勞動模範?這帽子要是扣下來……她不敢想。
她終於徹底怕了,像被抽掉了最後一根骨頭,癱在地上,只剩下無聲的抽噎和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
人群漸漸散去,議論聲卻久久迴盪在周家小院上空,內容徹底翻轉。
西屋內重新安靜下來,只剩下沈青禾微弱而均勻的呼吸聲,以及李老頭在一旁收拾藥箱的輕微響動。
誰也沒注意到,在院牆的陰影裡,張寡婦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從頭到尾目睹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切。
她手裡,還死死攥著一小團剛從地上汙血盆裡撈出來的、染得暗紅的溼冷棉花,那刺目的顏色彷彿帶著灼人的溫度,燙得她掌心發麻。
沈青禾咳血的樣子,趙主任擲地有聲的宣告,王翠花癱倒的狼狽……一幕幕在她腦中瘋狂閃回。
最終,定格在沈青禾昏迷前,那染血的手指倔強指向縫紉機的畫面。
敬畏,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這沈青禾……哪裡是撞邪?
分明是……是菩薩顯靈也壓不住的煞星轉世!是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厲害人物!能救人於瀕死,也能一言逼得惡人吐血崩潰!
她低頭看著手裡那團汙血棉花,又想起婆婆身下那個墊套細密的針腳,一股混雜著恐懼和無比慶幸的複雜情緒洶湧而上。
她猛地將棉花死死攥緊,彷彿握住了什麼護身符,又像是握住了通往某個莫測未來的船票。
這時,床上傳來一聲極其微弱、近乎囈語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