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緩緩降臨。
熱火朝天的工地,終於隨著工人們心滿意足的離去而安靜了下來。
空氣中,還殘留著白天汗水、泥土和紅燒肉混合在一起的、充滿了生命力的味道。
許城送走最後一批工人,正準備檢查一下今天的進度,卻發現,臨時搭的那個用來記賬的小棚子裡,還亮著一盞微弱的煤油燈。
是林晚秋。
她還趴在一張用木板搭成的簡易桌子上,藉著昏黃的燈光,認真地核對著今天的賬目。
晚風吹起她的一縷秀髮,拂過她白皙清麗的側臉,那副專注而認真的模樣,像一幅安靜而美好的畫。
許城放輕了腳步,走了過去。
“林會計。”
他靠在棚子的木樁上,雙手抱在胸前,帶著一絲調侃的笑意。
“都下班了,怎麼還加班啊?我可沒錢發加班費。”
林晚秋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抬起頭,看到是他,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我……我想把今天的賬目理清楚,免得出錯。”
她指了指賬本上那一行行娟秀工整的字跡。
“今天開銷不小,光是買菜和調料,就花了好幾塊錢。”
“沒事。”
許城擺了擺手,毫不在意。
“錢就是用來花的,只要大家夥兒幹活有勁,花多少都值。”
他走到桌邊,拿起木匠李大叔畫的那張簡陋的、只有幾個方框的草圖。
“倒是這個,讓我有點頭疼。”
林晚秋湊過來看了一眼,立刻就看出了問題。
“這個圖紙太簡單了,承重牆的位置,窗戶的朝向,都沒有標明,後面施工,肯定會出問題。”
“是啊。”
許城嘆了口氣。
“李大叔一輩子蓋的都是土坯房,讓他畫這個,確實是為難他了。”
林晚秋沉默了片刻,然後,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抬起頭,看著許城。
“我……我幫你畫吧。”
“你?”
許城有些驚訝。
“我在學校裡,學過一點基礎的建築製圖。”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知識分子特有的自信。
“好啊!”
許城眼睛一亮,立刻找來一塊平整的大木板,放在兩個木桶上,又將煤油燈移了過來。
“那就麻煩你了,林大老師!”
林晚秋被他這個稱呼,弄得俏臉一紅,但還是認真地鋪開一張乾淨的紙,拿起了鉛筆。
兩人,就這樣在空曠安靜的工地上,頭挨著頭,湊到了一起。
許城離她很近。
他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像雪花膏又像是香皂的、乾淨而清雅的香氣。
這和秦蘭身上那種熱烈辛辣的香風,截然不同,卻同樣,讓人心猿意馬。
林晚秋的手指,纖細而白皙,握著鉛筆,在紙上飛快地移動著,一條條精準的線條,一個個專業的符號,很快就出現在紙上。
“這裡,是主樑,一定要用最好的木料。”
“窗戶要開在南面,這樣採光才好,冬天也暖和。”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