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誰啊？”
王麻子眼皮都沒抬，語氣裡滿是不耐和輕蔑。
“王廠長，我是紅旗林場的許城。”
許城不卑不亢地說道，“想買一批青磚。”
“買磚？”
王麻子這才抬起頭，用那雙小眼睛從上到下把許城打量了一遍，眼裡寫滿了不屑和提防。
他咕噥一聲，把嘴裡的茶葉沫子吐在地上。
“沒磚。廠裡任務緊，一塊多餘的都沒有，滾蛋。”
這態度，比剛才秦蘭還要橫十倍！
許城卻不惱，反而笑了笑，自己拉開椅子坐下，動作不緊不慢，完全不受影響。
“王廠長，別這麼著急拒絕啊。”
他從口袋裡慢悠悠掏出一包煙，在桌面上輕輕一磕。
不是“大前門”，而是“中華”。
王麻子的小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喉結狠狠滾了一下。
“我這人，就喜歡交朋友。”許城把煙遞過去，輕描淡寫地說。
“前兩天和縣裡國營飯店的王主任喝酒，他還誇王廠長您最大氣、最講究呢。”
“王……王胖子？”王麻子的神情陡然變了，連忙接過煙，表情轉瞬堆滿了諂媚的笑。
“嗨呀，原來是王主任的朋友！”
王麻子趕緊陪笑，身子都快從椅子上滑下來。
“大水衝了龍王廟不是，都是自己人！”
許城皮笑肉不笑。
“那我這朋友的面子，王廠長給不給？要是不給，一塊磚都沒有，那我回去可不好交代。”
“不不不！”王麻子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連連擺手。
“怎麼會沒磚呢？許老弟你要多少，我都給你想辦法！”
許城站起身，走到窗邊，目光掃過院子裡成堆的青磚，語氣忽然一轉，帶著點看不透的意味：
“就是不知道，王廠長您這廠子，每天出多少磚，入多少庫，又有多少是不入庫的……這賬，好不好算啊？”
轟！
王麻子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剛才還堆笑的臉，瞬間僵住，手裡的茶杯都差點掉地上。
許城看著他，嘴角帶著一點點涼薄的笑。
“王廠長，咱們都明白人，不用繞彎子。
我用市面上沒人搞得到的野豬肉、狍子肉，換你手裡最好的那批青磚，怎麼樣？”
王麻子渾身一哆嗦，冷汗直冒。
他低頭不語，手指在桌面上亂捏，像條被人掐住脖子的蛇。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聲音發顫，徹底失去了剛才的囂張。
“不想怎麼樣。”
許城轉過身，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笑臉。
“就是想跟王廠長做筆生意。你出磚，我出肉，穩賺不賠的買賣。”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在王麻子耳邊補了一句：“而且，這事，只有你知，我知。”
王麻子徹底癱坐下去，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自己沒得選。
“好……”他咬著牙，終於低下了頭。
“我換。”
“這就對了。”許城笑意盈盈，輕拍了拍王麻子的肩膀。
“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他意味深長地說。
“是……是朋友……”王麻子點頭如搗蒜，臉上再無方才的驕橫。
許城大搖大擺地走出磚廠，陽光透過樹梢，打在他身上，像是給他鍍上了一層光。
他在心裡默默想著，秦蘭那句“晚上給你留門”，忽然忍不住笑了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