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勇，你欠我八百二十三塊！”
“這些錢，今天，此時此刻，你們必須給我一個明確的說法！”
“是還錢，還是……想當老賴？！”
李國勇的臉皮狠狠一抽。
他聽著大姐報出大哥和三弟家那兩個上千的數額，心裡先是一陣扭曲的快意——憑什麼他們撈了那麼多！
可再一想到自己頭上也壓著八百多塊的鉅債，那點不平衡瞬間又被另一種沉甸甸的絕望給壓了下去。
也好，要死大家一起死！誰也別想好過！
他嘴角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聲音帶著幾分刻意的討好：“大姐……”
“咱們都是一奶同胞的親姐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錢不錢的，都是小事，有必要……算得這麼清嗎？”
“這要是傳出去，讓外人聽了，還以為咱們姐弟情分淡薄呢！”
李玉琴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誚：“算得清？”
她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李國勇，你管我這叫算得清？”
“我這還只是大致算了算，你們從我這兒，從你們姐夫那微薄的津貼裡‘借’走的錢！”
“這還沒算我李玉琴從小拉拔你們長大，為你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她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這堂屋裡的一磚一瓦，掃過他們身上穿的體面衣裳。
“我剛剛不就說了？這家，這房子，哪一樣少了我李玉琴當年的幫襯？”
“怎麼？你們還真想讓我從你們嗷嗷待哺的時候開始，一筆一筆，再給你們算得更清楚些？”
這話一出，李國軍、李國勇，連同郭秀娟和一直沒怎麼敢大聲的秦曉涵，四個人齊齊白了臉。
真要從根上算，那他們欠李玉琴的，可就不是幾千塊能打發的了！
那簡直是個無底洞！
堂屋裡的空氣，彷彿瞬間凝固，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李玉琴懶得再跟他們多費唇舌，聲音一沉：“少跟我在這兒磨嘰！”
“還錢！”
兩個字，擲地有聲，不容置喙。
李國軍作為老大，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艱難地開口：“大姐，不是……不是我們不想還……”
郭秀娟也趕緊收起了方才的潑悍，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哭腔：“是啊，大姐，您也知道，我們這鄉下人家，手頭哪有那麼多活錢……”
秦曉涵也小聲附和：“是啊大姐，這、這一下子也湊不出來這麼多啊……”
李國軍硬著頭皮，帶著哀求的語氣：“您看，能不能……再通融通融，寬限我們一些時日？我們砸鍋賣鐵，也一定給您湊上！”
“通融？”李玉琴冷笑一聲，眼神裡沒有半分溫度，“我前天在城裡，給你們足足兩天時間籌錢，難道那還不算通融？”
“你們要是不還錢，那我也沒別的轍了，到時候，我就只能厚著臉皮，去麻煩麻煩你們姐夫的那些戰友過來，幫我把這房子，一磚一瓦地給我扒了！拆下來的東西，看看能賣多少錢，抵多少債算多少！”
“什麼？！”李國勇氣得臉都漲成了豬肝色，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大姐！你……你當真要這麼做？！做得這麼絕？！”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這房子要是扒了，我們住哪兒？！我……我還怎麼娶媳婦兒啊！我到現在還沒娶上媳婦兒呢！”
李玉琴聞言，目光涼涼地落在他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上：“你娶不上媳婦兒，難道是我害的不成？”
“難道不是因為你自己長得醜，淨挑了咱爹咱媽的缺點長，尖嘴猴腮，五官挪移，走在路上都能把小孩嚇哭，所以才沒人能看得上你？”
“這跟你有沒有房子，有什麼天大的干係？”
“噗——”
李國勇只覺得喉頭一甜，一口老血差點沒當場噴出來。
這一刀，比剛才那幾千塊錢的債，扎得還要深，還要狠！
他捂著胸口，踉蹌了一下，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屈辱和難堪。
李玉琴卻連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目光重新掃向眾人。
“都別跟我在這兒演苦情戲，也別想再拖延時間。一句話，還錢！”
李國軍見二弟被氣得幾乎背過氣去，心裡也是一陣發寒，他往前一步，聲音沙啞地道：“大姐……你真的變了。”